看這架勢,羅塞蒂明白克萊爾并沒有想讓他進(jìn)門的意思,于是他對這位女鄰居說:“在搬來這里之前,我住在一對年輕夫婦的樓上。我與他們相處得很融洽,不論早晚,彼此見面都會互相問候。小兩口每天都是快快樂樂,我經(jīng)常聽到他們的歌聲和笑聲,他們像小孩子一樣奔跑著上樓下樓,哪怕是累了一天回來都顯得活力十足,就好像是去海邊度假回來。后來,妻子懷孕了;再后來,寶寶出生了,寶寶很乖,不哭也不鬧。一個星期天的上午,他們搬走了,兩個小時以后,這家人從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一點(diǎn)兒痕跡都沒留下?!?/p>
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那個從來不用的咖啡壺放在櫥柜的最深處,濾紙可能也沒有了,咖啡肯定已經(jīng)走味了……她極不情愿地走進(jìn)廚房,手忙腳亂地忙乎起來。咖啡機(jī)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聲音,她拿出兩個瓷杯,并檢視是否干凈。在克萊爾看來,這么多事情簡直要把人煩死。
羅塞蒂趁此機(jī)會打量起克萊爾家的客廳。他一下子就注意到,從這里看日本鄰居家的視角真是太好了,簡直就像是個超大電視屏幕。他覺得克萊爾的客廳布置得挺難看,只有瘋子才會把墻壁刷成這種舊舊的黃色,墻上的掛畫可能是從博物館買來的復(fù)制品,屋里的小擺設(shè)也像是從舊貨店里淘來的便宜貨,幾本雜志散亂地攤在茶幾上。掃視一圈之后,羅塞蒂給他的女鄰居下了個基本定義:安于現(xiàn)狀的老姑娘,落伍于時代的審美眼光,耽于幻想的大孩子。他總感覺她家除此之外,一定還有些別的東西,至于究竟有些什么,他還得慢慢地打量,細(xì)細(xì)地揣摩。
廚房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有什么東西摔到地上打碎了。羅塞蒂想要站起來看看,可由于是初次拜訪,于是端坐著沒動。他很喜歡剛才克萊爾驚愕的樣子--一陣血?dú)馍嫌俊⒛橆a上迅速蔓延的酡紅,又驚又怒又怕的表情。他心想:兇手最喜歡殺這樣的女人,因為她們的恐懼。
克萊爾端著托盤回到了客廳。夜幕仿佛在一瞬間降臨了大地,就像劇場里多幕劇迅速變幻了布景一樣。羅塞蒂眼睛投向石田家的方向,他家的燈亮著?!澳俏堇镒〉氖侨毡救耍俊彼贿呁Х壤锛犹且贿厗柕?。
“嗯,”克萊爾回答,“他在日本駐法國大使館工作?!?/p>
“具體是做什么的呢?”
“我不太清楚。”克萊爾回答。她不喜歡別人找借口來安排會面,更何況在她看來,似乎是沒有必要的會面。都怪這個不速之客,她剛剛打碎了一只自己最喜愛的英國瓷杯,那可是皇家愛爾伯特的“十二月”系列,杯子上還有冬青葉的圖案呢!
“?。俊绷_塞蒂不識趣地繼續(xù)追問?!八亲鍪裁吹?,這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吧?!笨巳R爾感到一陣冰冷的憤怒襲來。可是,女主人的冷漠似乎并沒有影響羅塞蒂的情緒,他繼續(xù)問道:“他在這里住了很久嗎?”
“幾個月?!彼南耄@關(guān)你什么事啊。
“您跟他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