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離開,我想要存在,我想要死去以后從頭再來!”崔健的歌詞簡單直接,只指人心,讓多少人激起生命深層的感慨,欲顛欲狂。
崔健的搖滾里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憤怒情緒,有人曾因此質(zhì)問崔健,你有吃有喝,你郁悶什么,憤怒什么???崔健不用對此做太多的回答,如果人吃飽喝足就心滿意足了,那人又和動物有什么區(qū)別?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不富有,精神生活更匱乏的可憐,搖滾要喚醒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
搖滾是一朵不避風(fēng)雨、兀自舒展的個性之花,給絕望的人們以僅存的柔謐與僅存的希望。搖滾自一開始就具備超乎娛樂性的一般意義,與人類的靈魂以激烈的方式碰撞交談。搖滾是迸發(fā)著生之力量的音樂,一種思想的表達(dá)手段,它可以叛逆,可以馴服,可以哀傷,可以癲狂,它是自由的,它是歌者真實內(nèi)心的寫照。它不重形式,它摒棄做作,它讓人拋去理性,在感性的世界里直面自我。搖滾看似瘋狂,可它卻用瘋狂來傳達(dá)對自我、歷史、社會的嚴(yán)肅思考,當(dāng)鏗鏘有力的曲子從樂者口里傳遞到聽者心里,搖滾就達(dá)到了目的。有人嫌搖滾吵鬧,但他們卻忘記了,搖滾反映的是靈魂的悸動與沖撞,它不可能綿綿軟軟。
崔健常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音樂就是生活”,換言之某種音樂的誕生和流行一定與特定的社會情況密不可分。執(zhí)迷于搖滾的人多半有一雙善于捕捉社會變化的眼睛,和一顆感情細(xì)膩的心。
上個世紀(jì)70年代末、80年代初,改革開放喚醒了沉睡的大地。受到壓制的思想之花,一旦找到出口,必然會以更迅猛、更激烈的方式盛大開放。中國的青年們在迷迷糊糊中醒來,審視父輩。他們父輩的青春被緊鎖在政治迷信的神龕中,還沒來得及開放便萎縮了,還沒開始吶喊便失聲了,再看看自己,十來年就這樣無知無識地被混沌的歲月送到了今天。青年們猛地一激靈,忽然之間看到了危機也看到了方向。剛剛從夢魘中醒來,越發(fā)珍惜白天,他們不愿意重復(fù)父輩的生活,他們要認(rèn)真、更加認(rèn)真地在生活中思索,在思索中生活。
那個年代,是百廢待興的年代,也是萬象更新的年代。眾多思潮萌生交會,新舊事物矛盾重重,從不習(xí)慣到認(rèn)識,進(jìn)而深入。年輕的人們開始不滿、后是吶喊,開始了與靈魂的對話。
搖滾的本質(zhì)正好體現(xiàn)了人類追求自由的本性,它在傳播旋律的同時,也將旋律之間流動著的思慮一起傳遞給人們。所有的音樂從誕生之日起就絕不僅僅是音樂,搖滾樂更是赤裸裸地證明了,音樂還是一種生存方式,一種思想的載體。
當(dāng)青年們聽到搖滾,他們就找到了一個和自己的內(nèi)心共通的方式。
“我曾經(jīng)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崔健用沙啞的嗓音唱出的,不只是對姑娘的感慨,更多的是生命的慨問?!斑@時你的手在顫抖,這時你的淚在流,難道你正在告訴我,你愛我一無所有!”歌聲中分明包含著期盼和希望。
“那一天,你用一塊紅布,蒙住了我的雙眼,也蒙住了天,你問我看見了什么,我說看見了幸?!?,崔健的所有歌曲都從來沒有對幸福下過定義,卻讓人們感覺到它模糊又清晰地存在于不遠(yuǎn)的前方,等待自己去探求尋覓。
有人說喜歡搖滾的人是精神上的流浪者,如果流浪是為了尋找精神上的家園的話,那么流浪者本身就是探尋者。腳步也許會有暫時的迷亂,方向卻一定會漸漸地清晰,就比如崔健的搖滾,看似轟鳴的聲響,混亂的旋律里卻藏著清晰和冷靜的思索,它內(nèi)核是安靜的,只是聲音大了一點。
無數(shù)個熱愛搖滾的青年們在崔健的歌聲中行走著,思索著,憤怒著,吶喊著,構(gòu)成了中國一個特別的青年群體。人們把他們叫作“憤青?!薄皯嵡唷笔悄壳皣说囊淮髸r尚現(xiàn)象,然而,誰都清楚,大部分的“憤青”給人的感覺不過是精力過剩的“奮青” 興奮青年 而已,和80年代的“憤青”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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