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位子，影子就像把一道窗簾又拉回原位。

他在黑暗中對我說：“你遲早會栽在我手上。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但一定會的。我跟你打包票，可不是隨便說說的?！?/p>

我說：“我真的怕極了?！蔽依^續(xù)往里走，鉆進人群里，經(jīng)過一個站滿了人的區(qū)域，走進這棟房子的主要部分。里面的實際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多了。那是一個比較低的方型空間，又吵人又多。里面有幾十個分隔的區(qū)域，到處有人講話，音樂聲嘈雜，閃光燈不停閃耀著。里面有許多老百姓，軍人也不少，從他們的發(fā)型跟服裝就可以看出來。休假的大兵們總是穿得與一般人不同，他們努力想跟別人一樣，但就是辦不到。他們看起來總是比較干凈、比較過時。我經(jīng)過時他們都看著我，顯得不太高興。我想找個士官來傳話，要有點年紀的。我看到有四個可以找的對象，他們距離表演脫衣舞的舞臺有六英尺遠。有三個看到我就轉(zhuǎn)身離去，第四個看到我后停頓了一會兒，然后走向我，就像他知道自己早被看中了。他是個干練的家伙，或許大我五歲，可能是特種部隊的。博德堡有很多特種部隊人員，他看起來有那種架勢。而且顯然他很開心，臉上掛著一抹微笑，手里拿著瓶子上冒著水珠的冰啤酒。他舉起酒瓶，像是要和我干杯似的，也像跟我打招呼。所以我走過去，湊在他耳邊說話。

我說：“把話傳下去。我不是來找人的，我辦的事情跟你們完全無關(guān)。”

他說：“什么事？”

我說：“失物案件。不怎么重要，不要大驚小怪?！?/p>

他沒說話。

我說：“特種部隊？”

他點點頭說：“失物案件？”

我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件在街對面弄丟的東西?！?/p>

他想了一會兒，然后又把瓶子舉起，動作像是要輕碰我的酒瓶，顯然他答應(yīng)了。在周圍的嘈雜聲中，他的動作就像演啞劇一般。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小群人開始離場，慢慢往出口移動。我一進來后，兩分鐘內(nèi)也許已經(jīng)有二十個步兵離去，這就是憲兵清場的能耐。難怪那個丑八怪不希望我進來。

一位女服務(wù)生走向我。她穿著一件脖子下方被剪出一道大約四英寸裂縫的T恤，黑色短褲也從腰際被裁掉四英寸，穿著一雙黑色高跟鞋──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穿戴。她站著看我，直到我點了東西。我要了瓶百威啤酒，付的錢大概夠買八瓶。喝了幾口后，開始找里面有誰在做。

是她們先看到我的。我猜她們希望我在這地方被清空前就離開，不希望一個客人都不剩。有兩個直接找上我，其中一個留著白金色的金發(fā)，另一個的發(fā)色則是深褐色。她們倆都穿著小件的緊身洋裝，衣服因為帶著各種合成纖維材質(zhì)而發(fā)亮。金發(fā)女郎走在前面，搖頭示意另一個走開。她“咔噠咔噠”地直接走向我，腳底的塑料鞋跟讓她的步履笨拙。深褐發(fā)女郎則走向剛剛那位特種部隊士官，他揮手把她趕走，好像很厭惡似的。金發(fā)女郎繼續(xù)朝我走來，走到我右邊后靠在我的手臂上，站直身體后在我的耳邊呵氣。

她說：“新年快樂?！?/p>

我說：“你也是?！?/p>

她說：“以前沒看你來過這里?！彼恼Z氣就像我是她這輩子唯一錯過的人。聽她的口音不是當?shù)厝?，也不是南卡羅萊納州或北卡羅萊納州的人，也不是加州人，可能是喬治亞州或阿拉巴馬州。

因為音樂關(guān)系，她大聲問我：“剛來城里嗎？”

我對她微笑。跟其他所有憲兵一樣，這輩子我不知道已經(jīng)去過幾間妓院，每間都有相同與不同之處。這些地方的規(guī)矩或許都不同，但是“剛來城里嗎？”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標準的開場白。這表示她想跟我議價，但是這樣的一句話卻又不會讓她因為拉客而被警察抓捕。

我問她：“你們怎么做生意的？”

她害羞地微笑，好像沒人這樣問過她似的。然后她說只要幾塊小費就可以看她上臺表演，如果花個十塊錢，就可以在后面房間看她單獨為我表演。她跟我解釋，單獨表演時我可以摸她，而且為了確保我注意聽她說，她把手滑進我的大腿內(nèi)側(cè)。

這種誘惑很難抵抗。她很可愛，大概剛二十歲，不過有一雙歷盡滄桑的眼睛，像是五十歲的人似的。

我說：“還有呢？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嗎？”

“等我給你單獨表演時再討論?！?/p>

她拉著我的手，帶著我走過她們的更衣室門口，穿過一道絲絨帷幕，走進舞臺后方一個陰暗的房間。房間不小，可能有二十乘三十英尺大，房間周圍都擺著一張張裝有軟墊的長凳。不過這里也沒什么隱私可言，里面已經(jīng)有六個男人了，每個人大腿上都坐著一個裸女。金發(fā)女郎領(lǐng)著我走向一張凳子，要我坐下，等我從皮夾拿出十塊付錢才開始動作。她向我靠過來，緊緊抱住我，她的坐姿讓我不得不把手擺在她的大腿上。她的皮膚又暖又滑。

我問：“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她說：“你急什么?！彼谖疑砩弦苿?，把洋裝下擺撩到臀部，里面什么都沒穿。

我問她：“你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