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小島的尾端掉頭,朝密蘇里的方向前進,又開始邊行駛邊放炮。我跑到另一頭看著他們,當他們開到島的末端就不再放炮了,并且繞到密蘇里沿岸,上岸回鎮(zhèn)。
我想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安全了,不會有人再來找我了。我從獨木舟里拿了一些東西,在濃密的叢林里搭了一個帳篷。我用毛毯架了營帳,好用來遮風(fēng)避雨,又釣了條鯰魚,收拾了一下,直到太陽下山的時候,才生起篝火把它煮了當晚餐,接著又架起釣竿,準備釣幾條魚當早餐。夜里我坐在火前抽煙,覺得很舒服,但沒一會兒就感到有點孤單。于是我走到河岸邊聽著水流聲,數(shù)著星星和浮木。當你孤單的時候,沒有什么比這更容易打發(fā)時間了,很快你就會習(xí)慣的。
就這樣過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我決定在島上探探險。我是這座島的大王,也就是說,它是屬于我的,我想要了解它所有的一切,其實最重要的是想借此打發(fā)一些時間。我發(fā)現(xiàn)了很多熟透的草莓,還有青葡萄、青莓和黑莓。我想再過不久它們應(yīng)該就會長得到處都是了。
我繼續(xù)在樹林里面閑逛,我想大概離島的尾端不遠了。我?guī)е鴺?,但是并沒有用它來打獵,我只是帶著它防身用的,心想要是在家里的話,我可是會隨便開幾槍來玩玩呢。就在這個時候,我差點踩到一條很大的蛇,它從花草叢中溜走,我隨后追趕,試著瞄準它。突然之間,我踩到一堆篝火的灰燼,而且還在冒煙呢。
我嚇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我顧不上停下來察看,馬上把槍上的扳機拉起,踮著腳尖,偷偷往回縮,縮得越快越好。我不時地在濃密的樹林中停住,凝神傾聽,可是我的呼吸聲實在太大了,以致于什么也聽不見。我跑一會兒,又聽一會兒,就這樣一直反復(fù)著。我緊張得看到樹干都把它認做是人,只要踩斷一根樹枝就嚇得喘息不已。
當我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jīng)不再那么慌張了,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我把所有的家當再次搬上獨木舟,好讓它們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然后又把篝火弄滅,在四周撒上灰燼,讓它看起來像一處很久沒有人來過的營地,然后我爬到了樹上。
我在樹上待了差不多兩小時,但是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我只是想像自己聽見、看見了許許多多的事物。我想總不能老待在這上頭啊,所以最后我下了樹,但還是留在濃密的樹叢里,并提高警覺,靠著那些野莓及剩下的早餐充饑。
天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很餓了。趁著月黑風(fēng)高,我從岸邊溜出來,晃到伊利諾岸邊——離河岸大約250米左右。我鉆進樹林,煮好晚餐,在我?guī)缀鯖Q定今晚就在這兒過夜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得——得——得——得”的馬蹄聲,接下來又聽到人的說話聲。我趕緊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了獨木小舟,偷偷穿過林子,想看一看究竟。沒走多遠,就聽到一個男子在說:
“如果附近沒沒有合適的地方,最好就在這里扎營吧。馬都累壞了,到四周看看去?!?/p>
我毫不遲疑,馬上跳上船溜走,回到藏船的老地方,打算今晚在船上過夜。
我睡得不好,總夢見有人掐住我的脖子,所以不斷地醒過來,根本睡不安穩(wěn)。我實在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島上。這么一想反而立刻覺得好受多了。
于是我拿起槳,離開岸邊,聽任獨木舟在陰暗的樹影里漂浮。今晚月光很亮,陰影之外如同白晝。我暗中觀察了一個鐘頭,一切都很寧靜。這時已經(jīng)幾乎漂到島的尾端了。掉頭靠岸后,我?guī)е鴺屃锏搅肿永?。接著我爬到了樹上,從樹葉的縫隙中向外張望。這時月亮躲進了云層,黑暗覆蓋了整個河面。過了一會兒,天邊露出了白光,天快亮了。于是我?guī)е鴺?,又溜回之前的營地,不時停下來聽動靜,但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我已經(jīng)找不到那個地方了。我瞥見樹林中有火光閃爍,就小心翼翼地靠過去,突然發(fā)現(xiàn)前方地上躺著一個人,嚇了一大跳。一條毛毯裹住他的全身,離篝火十分近。我站在離他2米遠的一棵樹后,暗中觀察他。這時天色微亮,他翻身掀開了毛毯。啊,原來是瓦特森小姐的黑奴吉姆!看見他我興奮極了,于是從樹林里跳了出來,叫道:“嘿!吉姆!”
他跳了起來,滿懷恐懼地盯著我。然后跪倒在地上,雙手合掌說“別害我啊——別害我!我對鬼一向都是很尊敬的,也誠心誠意為你禱告。請你快回到河里去,別傷害我!我可是你的朋友啊!”
我告訴他我并沒有死,很高興看到他,我終于不再感覺孤單了。我說個不停,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然后我說:
“天已經(jīng)亮了,我們做早餐吧!先去生個火!”
“為什么要煮這些惡心的爛莓子?你不是有槍嗎?我們可以獵一些更好的食物啊!”
“你說野莓這種爛東西?”我說,“你這幾天都吃這些嗎?”
“我找不到別的東西啊!”他說。
“吉姆,你在島上多久啦?”
“你被殺當晚我就來了?!?/p>
“真的嗎?”
“沒錯?!?/p>
“那你除了這些爛莓子之外,就再也沒有吃過別的東西了嗎?”
“沒有?!?/p>
“天啊,那一定是餓瘋了,不是嗎?”
“我想我可以吞下一匹馬。你在這個島上多久了?”
“從我被殺當晚就來這里了。”
“真的?那你吃什么過活?。坎贿^你有槍呀。對啦,有槍真好。好吧,那現(xiàn)在你去獵點東西,我來生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