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zhàn)時同盟(7)

中國地 作者:趙冬苓


炕頭那人叫李海山,原來也是個土匪,這兩天搖身一變成了一支抗日武裝“抗日自衛(wèi)軍”的司令。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軍采取不抵抗政策,將大好國土拱手送給日本侵略者。但東北的血性男兒們不干了,他們紛紛揭竿而起,自發(fā)組織起抗日武裝與日寇進行殊死斗爭。也有不少投機取巧之輩趁機渾水摸魚。一時間東北各地的抗日熱潮風(fēng)起云涌,什么“抗日敢死軍”、“抗日救國軍”、“抗日自衛(wèi)軍”……各路人馬如雨后春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就敢稱軍;司令更是多如牛毛,有個窩棚大的地盤就敢叫司令。但這李海山跟那些“窩棚司令”不一樣,他十幾歲就拉綹子占山為王,號稱“東北風(fēng)”,打家劫舍殺富濟貧,在當(dāng)?shù)睾苡忻麣?,連趙老嘎都讓他三分。最近又收攏了不少土匪和東北軍殘部,聚集了上千人的隊伍,兩天前還在北票截?fù)袅艘涣腥哲娷娏?,打死了好幾個鬼子,搶了不少軍用大衣,但沒搶著武器。聽說趙老嘎他們堵住撤退的東北軍并得了一批槍支彈藥,就趕緊跑來,欲將趙老嘎等人收編。

“土匪,強盜,野蠻,傷天害理……國難當(dāng)頭,你們還在這大吃二喝,你們這幫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土匪……”被縛之人一旦被松了綁,爆發(fā)力大得驚人;塞在嘴上的抹布一旦被取出,那爆發(fā)力大得就不只是驚人了,就像拿了賽季總冠軍的F1車手手中的香檳酒,噴涌如注,一發(fā)不可收拾。被松了綁去了嘴塞的“長衫”蹦跳著將他認(rèn)為最難聽的話一股腦噴向了坐在炕頭的幾個人。

李海山是胡子出身,平時最煩別人叫他土匪,聽著“長衫”蹦高叫罵,心里極不舒服,還以為是趙老嘎等人故意演的一出戲,心說:“不想入伙,也沒人逼著你,干嗎弄個潑婦似的瘋子罵人?給他娘的誰看???”但又礙于趙老嘎的面子,不好發(fā)作,只能用狠嚼羊肉來發(fā)泄憤懣。

趙老嘎就不能嚼羊肉了,話都說出去了,那“長衫”是他請來的軍師,他趕緊叫道:“這是誰干的事兒啊?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松開啊??炜炜?,快給俺的軍師松綁,上座。人呢?三骨棒你的人呢?給我的軍師倒酒啊?!?/p>

“長衫”還在掙扎,仍一口一個土匪,一口一個強盜地叫罵。

外面跑進來幾個家丁,用手里的刺刀一下挑斷了繩子,幾個人合力一抬,就像將年豬抬到案板上一樣給他抬到了炕上?!伴L衫”還想下去,趙老嘎一把抓住了他,一只羊腿硬塞到他手里。

趙老嘎賠著笑:“先生,得罪了。這不都是為了抗日嗎?”

“就你們幾個?抗日?”

“又小瞧人了不是?你瞧不起我們幾個沒啥,這位李司令你可別瞧不起,你在朝陽地片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東北風(fēng)’的威名,誰不知道李海山的‘抗日自衛(wèi)軍’?”

趙老嘎這么一說,李海山的臉更掛不住了,心說“放屁摻沙子,寒磣人沒這么寒磣的”,就穿鞋下了炕,道:“幾位,沈陽的事想必幾位都知道了,別的不多說,李某今天就是邀幾位下山一聚共舉義旗,官府不抗日,咱們抗。老嘎叔,您給個痛快話,如果您能出山,這抗日自衛(wèi)軍的司令就是您的……”

趙老嘎哈哈一笑:“李司令,您高看我了。俺趙老嘎只想保家,不想救國,更不想出人頭地,當(dāng)什么司令。二腦袋、三骨棒,你們要當(dāng)英雄,盡管隨李司令去……”

杜二腦袋、許三骨棒異口同聲:“大哥,咱們只跟著您?!?/p>

李海山又鬧了個大紅臉,雙手一抱拳:“各位,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李某告辭。以后有用得著李某的地方,捎個話,李某肝腦涂地萬死不辭?!闭f罷,噔噔地推門而出。

李海山出了門,正碰到躲在門口鬼頭鬼腦的趙永志,道:“永志,我算認(rèn)識你爹了,真嘎。”把趙永志也造得一愣,不由得連連后悔,早知道李海山在屋,說啥也不該把人推進去,他說:“李司令,來跟俺爹商討抗日的事?”看李海山悻悻的樣子,就知道碰了釘子,又說:“你別跟俺爹計較,他老豬腰子主意賊正。”

李海山道:“永志,好好勸勸你爹,這抗日不是個家抗個家的日,小鬼子就是欺負(fù)咱們中國人心不齊,否則幾十萬的東北軍還能讓他們把東北整個都占了?”一席話,又把永志造個大紅臉,訕訕地望著李海山飛馬遠(yuǎn)去的背影,許久才恨恨地喊道:“李司令,有朝一日,俺趙永志讓你看看東北軍是不是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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