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養(yǎng)了一頭豬,特?zé)┧?,就想把它給扔了,但是這頭豬認得回家的路,扔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某日,這人駕著車子準備再次棄豬,當晚打電話給他的妻子問:‘豬回去了嗎?’他妻子接電話,說:‘回來了!’男人非常氣憤,大吼道:“快讓它接電話,我迷路了!”
茶室里,我表情嚴肅,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剛剛從網(wǎng)上看來的笑話,話落,就聽到李教授一陣仰天大笑,笑得無法止歇。
而另外一個男子金光,想笑又不好意思,勉強忍耐著,卻終究有些撐不住,只好轉(zhuǎn)過背去,勉強忍笑。
好不容易歇下來,金光表揚我,說:“小姑娘很有意思!”
我偷眼看李教授,見他呵呵微笑,沒有責(zé)怪我的意思,稍稍安心。
李教授是心理學(xué)和醫(yī)學(xué)雙料海歸博士,擁有心理治療執(zhí)業(yè)資格,剛四十出頭便寫了很多本具有影響力的專著,兼著我市心理學(xué)會副會長,是我們學(xué)院年富力強,廣受好評的學(xué)者,據(jù)小道消息稱,年內(nèi)有望補缺,升任我院院長。
上學(xué)期,我聽了李教授一個有關(guān)恐懼癥實例研究方面的講座,并自告奮勇跳到臺上充當小白鼠,接受李教授的現(xiàn)場測試,結(jié)果,出乎意料受到青睞,有幸被點了幾次名,跟隨李教授進行一些臨床實踐。
這一次,李教授告訴我,約見的是一位梁先生,具體情形卻沒有詳說。
我們到達約見的茶室,卻沒有見到梁先生,只見到梁先生的特助金光。
金光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穿著筆挺的西服,戴著眼鏡,皮膚白皙,笑容十分溫和干凈,早早便侯在茶室門口,說梁先生臨出門前遇到一件必須料理的急事,無法趕過來,一再道歉。
李教授性格好,連說沒事,帶著我落座喝茶。結(jié)果,在茶室里坐了兩個小時,那位梁先生始終沒有出現(xiàn),大家聊天又漸漸聊入了僵局,我迫不得已跳出來,給大家講網(wǎng)上看來的笑話。還好,講了幾個笑話,氣氛似乎緩過來了,李教授便又開始和金光聊天。
金光很著急,進進出出了很多回,最后,終于還是忍不住給梁先生打電話。我就聽著他在電話那頭不停地說:“好!知道了!明白!請您放心……哦!是的,魯西小姐也過來了!”掃了我一眼。
那位梁先生居然知道李教授會帶我來?我正喝水,隱約聽到這句話,對上金光的眼神,差點兒沒嗆到。
金光放下電話,走到身邊,對李教授說:“那段路出了交通事故,封路了,梁先生正從另外一邊趕過來,請教授見諒。”
李教授敦和地一笑,說:“沒事,沒事!”跟著轉(zhuǎn)頭問我:“魯西你沒什么急事吧?”
我笑,恭敬地說:“沒有!謝謝老師?!遍e聊了幾句,又看著金光,嘴閑閑地說:“這年月,大家都喜歡稱呼某監(jiān),某總,你們老板叫先生,比較特別?!?/p>
金光笑笑,說:“因為梁先生還很年輕嘛!而且梁先生祖上中過狀元,是書香之家?!?/p>
我點頭,微笑,心想,這位梁先生家世好,又年輕,仿佛事業(yè)上也十分順利,在同齡人中,該是個金光閃閃的頂尖人物了,不知因為何事,居然委托李教授進行心理治療,可見很大程度上,幸福真的是一種心靈的感受,非物質(zhì)能衡量。
我看李教授似乎不想說話了,便竭盡所能,天南海北地拉著金光聊天,結(jié)果,又等了半小時,梁先生還是沒有來,倒是明蘭,五分鐘一條短信過來,摧得很急。
金光善于察言觀色,體恤地又問我一遍:“魯小姐有事?”
我說:“沒有”!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摁了關(guān)機鍵。
明蘭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放她鴿子,只是,今天這個聚會,真的,我打一開始就不想?yún)⒓?,現(xiàn)在又被這位號稱出身書香之家的“梁先生”勾起了興趣,更加不急于離開,于是,我又興致勃勃地拉著金光說開了笑話。
“咱們院,有個女生叫劉蕓。一次,別班的同學(xué)給她捎來一封信。信封上她的‘蕓’字中下半部‘云’上面一橫,由于寫得太潦草,橫變成了點。那同學(xué)拿著信就在我們樓道里叫‘劉芒,誰叫劉芒,有你一封信……結(jié)果,一樓道的人都跑出來看流氓……”
金光依舊聽得止不住地笑起來,倒是李教授當了真,特嚴肅地問我:“劉芒?哪個班的!”
我常常懷疑,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明蘭同學(xué)做不到的事?
我關(guān)了手機,以為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結(jié)果,半個小時之后,卻只是無比榮幸地享用了李教授的電話。
神通廣大的明蘭同學(xué),竟然把手機打到了李教授那里,直說突然同我斷了聯(lián)系,十分擔(dān)心。
我尷尬地從李教授手里接過電話,真想抽這丫頭兩大耳刮子,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她擔(dān)心的聲音,卻又覺得感動。我跟明蘭說,事情做不完,可能去不了,結(jié)果明蘭十分堅持,說不管到多晚都會等著我,不見不散。我聽著電話那頭傳過來的鏗鏘有力的“不見不散”四個字,忽然發(fā)自內(nèi)心地涌起了一陣無力感。
明蘭是一腔好意,所以很多情況下,我常常無法拒絕,但是,真的,他們兩口子約會,我老在中間插一杠子到底算是什么呢?只是,如果貿(mào)然退出,未免有些太著痕跡罷了!因為,事實上,這個尷尬的“三人組”,最初的最初,其實是被我苦心開發(fā)出來的。
大一的時候,曾經(jīng)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膽怯心虛,必須要有明蘭壯膽才敢接近大歪。
我總想,不能著急,要慢慢來。不能讓大歪察覺我的心思,一定要慢慢蓄水,慢慢蓄水,直到終于水到渠成的一天。我總是憧憬那種一步一個腳印,溫馨堅實的愛情。
我每天費盡心思地找出各種借口去見大歪,然后,再找出各種借口來騙得明蘭陪我同去。
我的異動曾經(jīng)一度引起了章靈娟的察覺,問我:“魯西!你是不是喜歡姜俊偉?”
我指天發(fā)誓地撇清,說絕對沒有的事情,姑娘我什么眼光??!怎么能看上姜俊偉那樣的貨色……
還記得,那一天,是大歪的生日,他忽然打電話過來,說是包了一個k廳,邀請朋友們一起慶祝生日,請我務(wù)必參加。我聽完電話,花癡病不可遏制地熊熊發(fā)作,忍痛砸出一個月的生活費,給自己買了一條漂亮的裙子,然后選擇了一本我個人認為最富有人生哲理的精裝書,準備送給大歪做生日禮物,并且還煞費苦心地請求明蘭陪我一道去。
那天下午,我被老師臨時叫到院團委辦公室?guī)兔θチ?,等到火急火燎地做完事情趕回來,卻怎么都找不到明蘭。我著急了,問章靈娟,她嘿嘿冷笑,說明蘭打扮了整整一個下午,早早被人接走了。
我又匆匆換上裙子,十萬火急地趕到那個k廳,結(jié)果,尚未來得及推開門,就透過玻璃,無比驚悚地看見,靠門一方的角落里,姜俊偉同學(xué)的手穿過一個擺在沙發(fā)扶手上的扇形矮屏風(fēng),偷偷握住了坐在另一把沙發(fā)上的——明蘭同學(xué)的手!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前方閃亮的大屏幕,包括姜俊偉和明蘭在內(nèi)。
如果,如果我不是碰巧從門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