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槍炮侯》(41)

槍炮侯 作者:海波


下了朝,慈禧邊走邊對光緒道:“皇上,別怪我在朝堂駁你的面子,侯久滿是做了樁好事,但那潑猴也著實可殺,他竟然將休了的老婆重新納回做妾!極盡輕慢、嘲弄我這大清太后的賜婚!”

“那皇阿瑪就殺了他!”光緒向邊上的岔路走去。

槍廠拌藥房內,各種化驗量器之間,戴刀專心致志地調制著無煙藥。侯久滿在一旁看著,禁不住問:“刀兒,你為何一直不愿住在府里?”

“侯大人,這無煙藥就快試制成了,戴刀住在局里方便一些?!?/p>

侯久滿感慨:“大師傅果不虛言,刀兒真乃奇才,小小年紀,擺弄這槍炮、火藥,竟如此神異!”

“大人過獎。戴刀小時,除了為主家放馬,就是跟著爺爺為人打造獵槍、子藥。這些,全是跟著爺爺學的?!?/p>

侯久滿點點頭:“無論如何,刀兒,今日回府里吃飯?!币姶鞯哆t疑,侯久滿又道:“就算給老侯一個面子。”

兩人回府進了餐廳。戴刀坐在正良等人一桌。侯久滿看看側面的空桌:“言兒,再去叫你額娘?!?/p>

可言笑道:“再叫也無用。她講了,她一人一桌,倒像是成了這家的小婆?!?/p>

“天天在臥房吃食,她倒不怕像是成了牢犯?!?nbsp;侯久滿蹙眉咕噥。

侯夫人站起身:“還是賤妾回房去吃?!?/p>

“坐下!”侯久滿:“良兒,你去叫。”

正良站起:“阿爸,良兒叫過了。額娘說,再不準任何一個……一個姓侯的,進,進她的門?!焙罹脻M尷尬地看了看眾人,目光落在戴刀身上。戴刀站起身:“那,戴刀試試?!?/p>

侯久滿:“那就有勞刀兒。”

“阿媽,您不許自稱賤妾!……聽著!這府里,誰都不準以妾待我阿媽!” 玉姑叫道。阿六、木棉等仆傭應答:“知道了,小姐?!?/p>

戴刀在阿爾薩蘭房門前猶豫片刻,上前輕輕敲門:“大福晉……大福晉……我是戴刀……”

半晌傳出阿爾薩蘭的聲音:“進來吧?!贝鞯妒志o張,緩緩推門邁入。阿爾薩蘭站在桌邊。戴刀,看了他一眼,馬上垂下眼瞼。阿爾薩蘭直視著戴刀:“你……你真的是叫門刀,或是戴刀嗎?”

戴刀馬上抬起眼睛,激動地:“阿爾薩蘭,你還記得螞蚱嗎?”

阿爾薩蘭也激動起來:“你,你真是我阿瑪家,放馬的螞蚱哥哥?”

“是我!阿爾薩蘭,你13歲進京備選宮女,還是我趕的大車?!?/p>

“你還送了我一朵白菊子?”

“是我!是我!蘭兒妹妹,你怎么嫁了個……嫁了個……大你那么多的?”

阿爾薩蘭沉默片刻,滾下兩行淚水:“螞蚱哥哥,這都是……都是老佛爺她……”她猛然伏在桌上嚎啕大哭,無數(shù)委屈奔瀉而出。

“阿爾薩蘭,別哭……阿爾薩蘭……” 戴刀驚慌勸慰。房門推開,侯久滿走了進來。戴刀頓顯尷尬。

“沒什么,沒什么。自打你二人首次見面,老侯便猜到你們可能相識。也好,大福晉今后有了個故舊,可以說說話,解解悶。只是,你二人最好不要公開呼名喚姓。吃飯吧?!焙罹脻M說完走出房間,戴刀驚異地看著他的背影。阿爾薩蘭抬起淚眼,也頗為吃驚地看著。

不一會兒,侯久滿、阿爾薩蘭、戴刀依次走入餐廳。

玉姑低聲問:“戴大哥,你是怎么勸的?她怎么就聽你的呢?”

侯久滿清清嗓子:“都聽著,我侯府的人,今日便算是到齊了,我有幾句話,爾等謹記。侯家世沐皇恩,代代忠良,到了我輩國難重重,更須矢志效命。侯久滿肩負朝廷大差,無心家事,我兒能有為社稷更好,無為則應各安本分,順服爾等阿媽教化。大福晉乃我圣母皇太后隆恩賜婚,我兒應加倍敬重,絕不可造次!國富千山秀,家和萬事興,這個理,想必都懂。”

正良等相互看看,正良站起:“孩兒一定謹記阿爸教誨,順服阿媽,敬重額娘。”

侯久滿示意正良坐下,叫道:“刀兒?!贝鞯墩酒鹕?。侯久滿繼續(xù),“刀兒,你家爺爺將你托付于我,如果沒有異議,侯府愿收你為義子,排序行二?!贝鞯兑徽?,阿爾薩蘭也是一怔。

侯久滿:“你可愿意?”

戴刀愣住片刻,抱拳躬身:“謝大人。侯大人恩深義重,但戴刀世代布衣,難受豪門約束,還是由著戴刀,我行我素吧?!?/p>

侯久滿:“不忙回答,刀兒可再想想?!?/p>

“大人,戴刀無需多想?!焙罹脻M有些難堪。阿爾薩蘭開口:“人家不想做你兒子,何必強求?”

侯久滿看看阿爾薩蘭,沖戴刀擺擺手:“坐下吃飯?!?/p>

戴刀坐下,玉姑拽拽他,低聲笑道:“侯府的老爺有為人父的癮,他還有個紅毛兒子呢,你就認了唄?!笨裳砸矞惾ぃ骸罢牵疫@老二的位置,讓給你坐?!泵米泄笆郑骸岸纾牡苓@廂有禮,餐后還有事求教。”

在可言、妹仔、玉姑的笑聲中,戴刀看著阿爾薩蘭。

阿爾薩蘭躲過戴刀的目光,垂頭用飯。侯久滿看看戴刀與阿爾薩蘭,也提起筷子。

飯畢,眾人回房。妹仔指著一堆焰火材料問道:“二哥你看,小弟做焰火的器料都在這里,可放射的高度和穩(wěn)定總是不足?!?/p>

戴刀翻了翻,捏了些藥面聞聞:“妹仔,你這藥面里少了一成硝棉,卻至少多了一成半的色料。這樣的話,非但花色不會更艷,反而影響穩(wěn)定?!?/p>

妹仔驚訝:“不錯,不錯,為了花色好看,妹仔的確多加了不少色料?!?/p>

戴刀:“還有你的硝,質地不純,是用伙房的墻土熬制吧?”

“是,是?!薄澳闫鋵嵖梢陨陨约右稽c兒洋油?!?nbsp;

玉姑驚奇:“你,你看看、聞聞,就能斷出這許多名堂?”

窗外,阿爾薩蘭神色復雜地看著她們。善緹輕聲道:“姑爸爸,那戴刀竟然是欽犯之后?!?/p>

“住口!” 阿爾薩蘭低喝。

此時,侯久滿在侯夫人房內,侯夫人垂著腦袋,怯怯地問:“老爺,賤妾一直想問問,老爺為何執(zhí)意要用這種驚天動地的方式,將賤妾召回?”

侯久滿看看:“夫人無錯,原本就不該離開侯府。哦,今后,你是不必以賤妾自稱。目下,你我兒女都已到了婚嫁年紀,怎能沒有夫人操持?特別是玉姑,這女子天地不怕,神鬼不敬,為父疼不知如何呵護,打不知從哪下手,早已無可奈何,只有望她阿媽看管把守。”

侯夫人笑笑:“妾身也管不了她,她的脾氣秉性太像老爺了?!?/p>

“她像我?她哪有一丁點兒像我?” 侯久滿驚詫。

可言房內,正良問:“二弟,你說,阿爸如此的驚世駭俗,對阿媽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可言看著一本《無政府主義》,眼不離書:“啰嗦!告訴你:名不好,實好?!?/p>

“名不好,實好?名都不好了,實還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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