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宏偉突然懊悔，先點頭再搖頭：“項目剛啟動，這個季度不一定都能簽下來。”

“很合理，二月中旬就是春節(jié)，客戶要休息，這個季度只有十二周。”雷勵行很為方宏偉著想。方宏偉點頭如同雞啄米，再次想到老板是通情達理的。雷勵行突然收斂笑容：“但是，你得給我一個數(shù)字?！?/p>

方宏偉在他凌厲的目光下緊張起來，數(shù)字不能亂講。雷勵行浮現(xiàn)笑容：“對半吧，第一個季度做到五百萬美元。”

“我努力?！狈胶陚ズ鋈话l(fā)現(xiàn)，自己掉進圈套。

雷勵行笑著說：“一言為定?！狈胶陚バ奶摚~角掛上汗珠，起來答應(yīng)：“一言為定?！?/p>

“等等?！崩讋钚性偈疽馑?，“做不到怎么辦？”

方宏偉仔細琢磨，鼓足勇氣承諾：“我一定盡力而為?！?/p>

“如果你盡力了，仍然做不到呢？”雷勵行毫不含糊，不讓方宏偉糊弄過去。

“我提頭來見?！狈胶陚セ沓鋈チ耍闹雷釉俅握酒饋?。

“我要你的頭做什么？駱伽。”雷勵行伸手，駱伽敲打鍵盤，鼠標一點，文件從打印機里吐出來。方宏偉取來文件，臉色猛然漲紅。PIP！業(yè)績改進計劃，公司逼迫員工離職的書面手續(xù)。雷勵行將一支筆遞到方宏偉面前：“我們談得很有成效，你找到了問題，也提出了改進計劃，并承諾第一個季度做到五百萬美元，請你簽字。呃，這是業(yè)績改進計劃，簡稱PIP。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絕簽字，我會直接交給人力資源部?！?/p>

方宏偉心臟怦怦跳動，顫巍巍抓住筆簽下名字，一步三晃離開辦公室。雷勵行目送他離開，抓起第二份綠黃紅黑的四色名單，貼在白板上，他們是三十多名一線的銷售人員，他們也許有父母要照顧，也許有孩子要撫養(yǎng)，也許每個月都要支付房貸。連駱伽都覺得殘忍：“為什么一定要讓他們離開？”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崩讋钚型鲁霭藗€字，他嚴格奉行末位淘汰制。駱伽不理解，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是招人，第二件事是裁人，一進一出，豈非多此一舉？

“一九九二年，哈佛商學(xué)院的卡普蘭教授經(jīng)過多年研究，在《哈佛商業(yè)評論》上發(fā)表《平衡計分卡：驅(qū)動業(yè)績的評價指標體系》，從員工發(fā)展、流程、客戶、財務(wù)目標四個維度衡量企業(yè)業(yè)績，平衡計分卡成為一種戰(zhàn)略管理工具。”雷勵行說完笑著擺手，自從駱伽坦率說出父親的故事，他便什么都不瞞著駱伽，反而喜歡向她說出心里話，“這都是教科書的那一套，其實，績效考核是中國人的發(f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