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鈴在高燒中迷迷糊糊這么想。
因為高燒一直不退,全身關(guān)節(jié)痛得咯吱咯吱響著。仰躺時背痛,朝右躺時右肩痛,朝左躺時左肘痛。額頭滾燙得像火在燒,感覺像有人用拳頭使勁頂住太陽穴兩側(cè)。額上的濕手巾溫溫的,很不舒服。
—我不想死啊,我想一直待在這個家。
阿鈴無力地想。她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躺著的榻榻米房并不是押上那令人懷念的宿舍,就算打開格子紙門,不但沒有窄廊,脫鞋石上也看不見七兵衛(wèi)爺爺?shù)拇竽惧旌桶⑩彽募t帶子木屐并排擱著。院子里也沒有蒲公英。不,說起來,這房子連院子都沒有。
這兒是……哪里?搬過來已經(jīng)十天了,阿鈴仍然記不住地名。
這兒……是不是海邊大工町?七兵衛(wèi)爺爺說過這兒比押上村更靠近海邊,還說過漲潮時可以聞到海水的味道。這一帶的河道架著許多小橋,河面上叫賣商品的小船來來去去,有賣魚的、賣青菜的、賣醬油的。爺爺曾經(jīng)指著船告訴阿鈴:那叫團團轉(zhuǎn)船。
對了,有次在橋上望著河面,看到了一艘有趣的小船。那小船載著一大堆青菜,劃船的是一個比七兵衛(wèi)爺爺還要皺巴巴的爺爺,船頭坐著一只狗兒。我指著狗兒嚷著:“啊,是狗兒。”那狗兒汪汪大叫。然后,小船爺爺大聲說:“這小子叫八公?!蔽覇局鞍斯?、八公”,那狗兒又汪汪大叫地搖著尾巴。
“這青菜很鮮,如果是叫賣的,賣給我一把吧。”
一聽七兵衛(wèi)爺爺這么說,小船爺爺哼了一聲,挺起胸膛說:“別開玩笑了,這些菜都是要給平清的。”說完便劃船走了。
七兵衛(wèi)爺爺笑道:“原來是平清啊?!苯又?,只見他雙手圈在嘴邊,朝已經(jīng)劃遠的青菜船爺爺大喊道:“既然是給平清的,那就靠得住。我們是海邊大工町一家叫船屋的料理鋪,剛掛出招牌營業(yè)。在高橋橋畔,改天過來一趟吧?!?/p>
聽好,是海邊大工町的船屋,是船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