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他語氣歡快地打斷她的沉思,“看,鴿子們多自由多快活?。 ?/p>
“鴿子?”她慢慢緩過神來,忽地瞪大眼睛,盯著他脫口喊出了“畹華”二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興奮地望著她,“還當(dāng)你不知道呢?!?/p>
“我知道?!彼邼氐拖骂^,輕輕囁嚅著嘴唇說,“我還看過你演的戲呢!”
“是哪一出?”
“《長生殿?鵲橋密誓》。六年前,在廣和樓?!彼值拖骂^,拘謹(jǐn)?shù)爻吨陆?,“就那么一次,那時的你好像還不滿十一歲呢?!?/p>
“那是我第一次登臺演出,沒想到你倒是看了的?!彼d奮地仰頭望著藍(lán)天白云,又掉頭轉(zhuǎn)向她,情不自禁地唱出一句戲中的臺詞來。
“哎呀!”她慌得連忙伸手搗了搗他的胳膊,“你正倒倉呢,不能練嗓子的!”
“沒事,才唱一句而已。”他盯著她嘿嘿地笑。
“半句也不行!”她關(guān)切地盯著他說,“要是毀了嗓子,以后就唱不了戲了,可不能大意!尤其是你們演旦角的,就憑一副好嗓子吃飯,這種事怎么能馬虎呢?”
“我不唱就是了。”
“真不唱了?”
他望著她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有你陪著我養(yǎng)鴿子,比唱戲快活多了!”
“我?”她抬頭望一眼仍然在頭頂盤旋的鴿群,漲紅了臉,低聲說,“我才不陪你養(yǎng)鴿子呢!”
“你不陪也不行?!彼p輕挨近她,再次伸手將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里,“伯父說了,過陣子就把你娶進(jìn)梅家給我當(dāng)媳婦,做了梅家的人,就得陪著我養(yǎng)鴿子?!?/p>
“誰說要做你媳婦了?”她忸怩地瞪著他說,“人家還沒答應(yīng)呢?!?/p>
“那你不愿意給我當(dāng)媳婦?”
“你……你這人……”
“我這人怎么了?”他嬉皮笑臉地望著她,早已沒了初見時的羞澀與矜持,那股與生俱來的憂郁也被滿心的歡喜覆蓋了。
“你這人太壞!”她跺了跺腳,輕輕背過頭去,指尖顫抖片刻,只用了一秒鐘的時間,被他攥住的手卻反而握緊了他的手。凝眸,仰望蔚藍(lán)色的天空,只覺風(fēng)輕云淡,心里突地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悅。她明白,從現(xiàn)在開始,她已注定要成為他的人。而誰也不清楚,她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整整六個年頭,如今心愿得償,怎能不讓她喜極而泣?
他踮起腳尖,用空著的那只手握住她另一只手,頓時,有一股暖流流遍她全身?;仡^,緊緊盯著他美如冠玉的面龐,她眼角有了晶瑩的淚,如果時光允許,情愿就這樣被他一直牽著,走向沒有盡頭的遠(yuǎn)方,那里有她的禱告,有她的心愿,還有只屬于他們的世外桃源。
“我?guī)闳グ菀娮婺负痛蟛赴桑 彼钋榭羁畹赝蛩?,“上次大伯母去你家提親時,你是已經(jīng)見過了的。可你不知道,她一回來,就沒完沒了地夸你,說你這也好那也好,祖母每天都盼著能及早見你一面呢?!?/p>
“哪有梅太太說的那么好?”
“怎么沒有?”他輕輕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拉著她的手,徑直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比劃著大伯母是如何夸她諸般的好,鴿子依然在頭頂盤旋不去,而她只是任他緊緊握著自己纖纖素手,什么都不去思考。只想,安心跟著他的步伐,真實(shí)地觸摸他跳動的靈魂,越過千山萬水,去追逐他和她的美好明天,哪怕這一路上會有無盡的辛酸瑣事,也會因了他的相伴和他明媚的笑靨而變得微不足道;只想,終此一生,以快樂為筆,在他眼底,隨心賦寫詩意生活,用童話般的筆觸去描驀他們五彩斑斕的未來,在每一個晨起日落間,陪他一起靜聽鴿子“咕——咕”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