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下午,四妹開車載我去學校,順便看搬家的可能性。學校四周是一片荒煙蔓草,海風嗖嗖,凍得人發(fā)抖,難怪校方要學生訂購雪衣。我們找到男生宿舍,不曉得兒子住幾號房,請工讀生替我們廣播。宿舍吵雜,廣播器聲音太小,我們焦慮地等待。
當四妹提議上樓去找時,兒子突然奔到我面前,眼眶盡是淚水。這是他幼年以來第一次落淚。冷風冽冽,切割著我的心,只能勉力安慰:“忍耐一下,媽媽一定為你解決?!?/p>
那天,眼睜睜望著兒子走回他不情愿居住的地方?;氐脚_北,立刻給兒子寫信,安慰他,鼓勵他。我知道效果不大且他也不會回信。從此以后,每星期一都寄出一封限時信,估計星期三他可以收到,也許稍稍可以提升士氣,轉(zhuǎn)眼星期六就可以回家。
那學校四周極少住戶,買菜要開車到市區(qū),我既不會開車也不會騎機車。搬家?guī)缀醪豢赡堋?/p>
有一次星期五臺風來襲,晚上八點兒子全身濕透沖進家門:“學校怕海水倒灌,要我們?nèi)繉W生都搬離宿舍快回家。”
那天晚上,兒子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星期六停課的消息,直到半夜一點,沒有公布任何信息,只好怏怏上床。
其實我知道,既然是臺風天,星期六只上四節(jié)課,即使不去上課,學校也不會怎樣。但他又是守規(guī)矩的人,我仍然叫了一部出租車,送他上學。臨走時他在電梯口問我:“下周有沒有放假?”我趕回家看日歷回說:“沒有?!彼⒖逃謫枺骸澳窍孪轮苣??”
那年臺海兩岸正緊張,大家都擔心對岸飛彈來襲,我卻聽到兒子在電話中跟同學說:“希望飛彈快快降臨淡水,我們就不必上學了。”
學校也許并不差,但確定不適合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