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菡凝視池塘上的某處水面,面色由蒼白漸趨慘白。老人猶豫著,終于不敢再往下說。
“爸爸,”少女總算有了一點(diǎn)動作和聲息,“我已經(jīng)全明白了。”
“好,那,那么,我就不多說了?!崩先苏Z調(diào)沉重,眼圈紅了:“我,我說這些,很費(fèi)力呀。唉,慚愧,慚愧。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的老朋友,你久已逝去的父親?!?/p>
“我一直叫您什么?”少女忽然舉目注視對方。
老人愣住了。
“我一直叫您爸爸?!?/p>
蘇鳳麒點(diǎn)點(diǎn)頭:“是,是的?!?/p>
“您就是我的爸爸,我的父親。我一出世后就到了您的懷抱中,在您的慈愛和撫育中成長,始終沐浴、享受著您的父愛。您就是我的生身之父。如果說您有兩個親生女兒的話,那么一個是菡子,一個是姍姍?!?/p>
“菡子!”老人哽咽了。
“爸爸?!?/p>
蘇鳳麒掏出手絹,擦擦眼窩,思忖良久,緩緩?fù)抡f:“冠蘭脾氣乖戾,刁鉆古怪,不通人情,而且不走正道,有危險傾向。我這做父親的,尚且無法適應(yīng)他,天下還有誰能跟他相處呢?我想通了,你跟著他,是不會幸福的?!?/p>
葉玉菡望著池塘對岸。
“你是個才華不凡的女孩,將來一定會有一番作為,前程決不會在冠蘭之下。世上比冠蘭強(qiáng)的青年多的是,何愁找不到一個更適意的人。既然他如此薄情,你又何必太癡心。你考慮一下吧,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我永遠(yuǎn)會把你當(dāng)成親生女兒的?!?/p>
“別說了,爸爸。”少女站起來,臉色慘白,胸脯急劇起伏:“冠蘭說要我等二十年——是這樣的嗎?”
“是,是,是的?!碧K鳳麒結(jié)結(jié)巴巴。
“好吧,”葉玉菡說著,突然間淚流滿面。她緊閉兩眼,轉(zhuǎn)過身去,肩膀和整個身軀都在抽搐,顫栗。良久,她強(qiáng)忍住抽泣,一字一頓:“我等他二十年!”
“菡子,你,你怎么了!”蘇鳳麒教授哆哆嗦嗦站起來,驚慌失措地瞅著少女的背影:“你,你說什么啊?”
可是,少女不再說什么,把面孔在兩只手掌中埋了足有十幾秒鐘,然后抬起臉來,沿著卵石鋪砌的小徑朝杏花村大門跑去,很快就消失在濃綠之中。
時近中午。兩位長者踏著彎彎曲曲的小徑漫步,踱進(jìn)一座用樹皮和木頭搭建的涼亭。葡萄藤爬滿了涼亭的頂蓋,又亂發(fā)似地披下,隨風(fēng)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