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以來,中國的通脹有其清晰的邏輯路徑:貨幣超量—資產泡沫—物價上漲。這是一個長期貨幣超量累積的過程,不僅僅是某一個時點貨幣超量了,因為這段時間是新中國經濟史上貨幣政策超寬松的時期。土地和房地產價格漲起來后,才通過相應的傳遞渠道向物價的各個領域擴散。這需要一個時間的累積,也決定了中國的通脹會成為一種長期壓力。
2003年以來,中國物價上漲主要由兩塊構成:城市服務性價格和食品價格。城市服務性價格上漲的貨幣邏輯是,地價和房地產價格暴漲直接驅動人工成本上漲,這就牽扯到經濟學上的“生存線”的概念。食品價格上漲的貨幣邏輯是,城市人工成本上漲,對應的是農業(yè)人工的機會成本上漲(經濟學概念);同時農產品從種植出來到運抵城市的賣場,流通過程屬于大服務,所以人工成本上去了,流通成本也就上去了。
中國勞動力成本趨勢性上漲當然與中國人口結構拐點逼近相關。從城鄉(xiāng)二元結構角度看,當經濟發(fā)展越過“劉易斯拐點”,勞動報酬會加速上升。因為現代工業(yè)部門已經不能再用“不變工資制”從傳統部門吸收“無限供給”的勞動力了。有研究估算,今天中國農村剩余的青壯人工數量已不足5000萬。從人口紅利的角度看,中國15~65歲的適齡勞動力人口將在2015年達到峰值。
由人口結構的拐點引發(fā)的工資上漲應該是一個均勻釋放的過程,可能會像沙丘一樣平緩,日本的經驗數據反映了這一過程。但中國勞工工資的上漲2006年以來卻像峭壁一樣陡峭,令人困惑。中國勞動力紅利的釋放完全有條件比日本更均勻、更持久一些,因為中國廣袤的國土和區(qū)域差異可以使這一過程有足夠的縱深,資方可以將工廠遷往內地,或用機器替代人工,但當下內地的土地等要素成本也在快速上漲,所以薪酬上漲變成全局性的異常剛性。
劉易斯認為,一個國家在拐點之前也會出現工資上漲,這主要是因為維持“生存線”的工資水平上漲。低端勞工的報酬維持在城市基本生存保障的水平上,它決定著一個城市的物價水平。超量貨幣大量投向資本品以后,土地和地產價格近年來急劇漲起來,城鎮(zhèn)的生活成本、商務成本就上去了,低端勞動者的報酬會被倒逼上漲。這是相對的,務工成本漲意味著務農的機會成本漲,于是又牽引著農產品必然趨勢性地漲。反轉過來,當工業(yè)的利潤變得越來越薄,就會有更多資金被從實體擠出進入虛擬,推動著資本品價格更快速度地漲,這是通脹自我實現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