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安全帽，穿上具有高能見度的馬甲，離開船橋，爬下陡峭的金屬梯子，來到下鋪格柵的升降口扶梯上，然后下到主甲板。他能感覺到冬天那刺人的寒風(fēng)在吹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走到一個位置上去查看伸入海里的挖沙管。

他的兩個先前在海軍里的同事時不時地約他一起去喝酒。他們曾開玩笑說挖沙船就是一個漂浮著的真空吸塵器。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句話是對的。阿可迪號是一架兩千噸的胡佛牌真空吸塵器，那就意味著當(dāng)吸塵網(wǎng)裝滿時，船只總重達(dá)三千五百噸。

沿著船的右舷邊上安裝的就是抽吸管了，它是一根長達(dá)一百英尺的鋼管。對于馬爾科姆來說，每一次航海作業(yè)行程中，最為可觀的亮點便是觀看抽吸管淡出視線，沉入那黑暗陰沉的海底深處。在那一刻。船只像是真正地活了起來。突然間便響起了抽吸泵和滑運道機(jī)器運轉(zhuǎn)的鏗鏘喧鬧聲，他們周圍的整個海洋都劇烈地翻騰了起來。一會兒工夫，水、砂和石子就會轟隆隆地進(jìn)入底艙，傾倒在船的正中央貨艙的部位，進(jìn)入一個特大的泥漿鍋中。

偶爾也有一些意料不到的東西被吸上來，例如一顆炮彈或是部分二戰(zhàn)時期的飛機(jī)殘骸，或者更為叫人心驚膽顫的——一顆意料不到的沒有爆炸的炸彈。它們會塞在抽吸頭——管子的入口處。這些年來有那么多古老的人工制造品被從海底吸了上來，因此政府制定了一些官方的準(zhǔn)則來處理它們。但是這一次阿可迪號將要捕獲的東西卻沒有規(guī)則可循。

當(dāng)?shù)着撗b滿后，所有的水就會通過溢水口的開口排出去。完全剩下來的就是留在船中間的一灘沙子和石子了。每當(dāng)船只掉頭往港口開回去時，馬爾科姆總喜歡在它邊上走來走去，在那些被抽吸上來的成千上萬個貝殼上嘎吱嘎吱地走著，偶爾會遇見一條不幸被吸上來的魚或是一只螃蟹。幾年以前他發(fā)現(xiàn)過一根骨頭，后來被鑒定為人類的腿骨，一根脛骨。這么多年過去了，海洋的秘密，特別是留在海底的秘密，仍然叫他像小孩子一樣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