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近有大談毛文體者。無疑,毛澤東在文體上也極有自己的特色,同時,他的文體在人們中特別是我輩中有極大的影響。毛的文章寫得比較生動活潑,尖銳潑辣,高屋建瓴,十分自信,動輒做極致語而又時有調(diào)皮。例如他講“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再如他的“教條主義不如豬屎”論,他對“黨八股”的聲討,他的《敦促杜聿明投降書》,等等,都是耳熟能詳?shù)木饰谋尽?/p>
這樣一位革命領(lǐng)袖、開國一把手,又曾被崇拜了個不亦樂乎,當然他的文體影響了許多人。問題是這個文體本身到底有多大問題,這個文體是不是注定了要犯“左”的毛病呢?
我傾向于認為文體是一個中性的概念。除了毛的文體以外,學沈(從文先生)的文體的人也不止一個,并不都是學得好的。學魯迅文體的人也不少,有魯迅尖刻的不少,但有魯迅深刻的不多,很不多,而膚淺的尖刻是不足取的。學孫犁、學馬爾克斯、學普魯斯特、學杜拉斯的文體的人也不少,成事的也有限。順便說一句,王小波等那么樣地推崇杜拉斯,而王小波絕非“媚俗”輩,但我在法國聽一些文化人講,他們那里對杜的評價是不怎么高的——這里又出了“猴吃麻花”的故事了嗎?
毛文體恐怕不是一個價值標準。至于把某某人說成是由于擺脫了毛文體的影響而了不起的,恐怕也是隔靴搔癢;何況如果這位朋友是參與過著名樣板戲的創(chuàng)作的話,樹之為反毛文體的典范,客觀上不免成了那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