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實里有星星，寂靜里有歌聲

我知道我已走了很遠，已可以

放心地種下大麥和彩虹

在螞蟻的陣陣鼓樂里

田鼠像礦工一樣繁忙，掘地八尺

在金甲蟲對微風(fēng)的聲聲贊嘆里

一頭母牛祈禱著，祈禱著，走近了

一棵天造的巨人之樹——

再卑微的生命也有它獨特的聲響

猶如黑暗中的我，曾經(jīng)咳嗽，拍手

或用鞋子敲打自己的頭顱

可是聽?。≡跉q月的深處

一個深刻的聲音應(yīng)和了我心中

另外一個聲音，引導(dǎo)我穿過酷暑和寒夜

而那曾經(jīng)榮耀的城市毀滅于烈火

曾經(jīng)興旺的村莊僅僅剩下一盞孤燈

道路遇火而彎曲，遇大水而終止

使得那在黎明躍過山梁的老虎

錯把血跡和陰影當(dāng)成道路

而我已擺脫了無謂的言辭

比道路走得更遠，敢于攔住

一只飛鳥，要求它暗紅色的舌頭

告訴我，那些浮現(xiàn)在天邊的憂郁面影

究竟渴望著什么——

星月沉寂，一條大河回憶著往昔

飛鳥在星座之間傳遞著花粉

巖石上隱約可見的繪畫

正是最初的文字、秘奧的福音

當(dāng)我追溯一個靈魂的歷史

我也就是追溯了恐懼和痛苦

欲望和迷惑；我走了這么遠

一直來到這一片光明友愛的風(fēng)景

在光禿禿的小丘之上

在望得見天空和大海的高處

迎著一個世紀下沉的太陽

我用我小小的發(fā)明，這一管蘆笛

試著吹奏出一支開花的樂曲

這悅耳的聲響證明我還活著

啊，憑著這易損的肉體我竟走過了

一段如此多夢又多劫的路程

19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