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在炮轟開始時他們就擠進來了。很愚蠢，房頂上來一次密實轟炸就可以全部炸死他們，他們回到自己的地下室中本來應該更安全，可是他們不，都涌到這兒來了?！?/p>

幾個年長的百姓從閱覽室里走出來，巴拉克走進去。閱覽室內(nèi)擺滿了大量的《塔木德經(jīng)》經(jīng)卷，莫提·平庫斯獨自坐在一張長桌子邊上，手捧著頭，長滿短硬胡須的臉上表情絕望、遲鈍。當他抬頭看到巴拉克時，表情一下子活泛過來，驚訝地問：“茲夫·巴拉克！上帝啊，是突破敵人防線了嗎？部隊在哪兒？”

巴拉克告訴這位滿身塵土的指揮官他是怎么來的，以及來這兒的原因。米奇·馬庫斯讓莫提·平庫斯很是興奮，他說：“真的，是一名美國人？西點軍校畢業(yè)的上校？轉機真是很大！我只希望上帝不要來得太遲。”

“莫提，你一直沒有回復耶路撒冷指揮部發(fā)出的緊急訊息。為什么不回復？”

“不要跟我說那些畜生！那些下流坯！”平庫斯重重地擂著桌子，牙咬得嘎吱嘎吱響，“騙子！懦夫！假承諾，什么也不兌現(xiàn)！”他的胳膊戳著一面墻壁，“離這里就幾百碼遠，茲夫——就在錫安門外邊！帕爾馬赫坐在那兒，什么也不干！錫安山上平安無事！我們在這里浴血奮戰(zhàn)阻止屠殺，而且我們也是十萬猶太人中的一分子啊，耶路撒冷指揮部甚至都不能派一個排來增援我們！我們的孩子在醫(yī)院里面都堆滿了，容納不下了，醫(yī)生們把士兵放進隔壁一個猶太會堂里去，糟糕透了！茲夫，在這些窄巷里，二十五個新兵就能頂?shù)蒙弦粋€營的戰(zhàn)斗力，但是如果援兵一直不來，我們最終也會頂不住的?！?/p>

“嗯，你還剩下多少士兵？”

“我現(xiàn)在確定不了，沒法搞清士兵們的數(shù)量，傷員們陸續(xù)返回他們自己的哨位。實際可作戰(zhàn)的士兵，哈格納加上伊爾貢，大概一共有六十個吧，包括女兵。所有人都筋疲力盡了，但仍然……”

巴拉克知道這里的守衛(wèi)戰(zhàn)士很少，但這個數(shù)字還是讓他大吃了一驚。“六十個？抵御阿拉伯軍團？”

“是的，茲夫，這些阿拉伯人一旦占領了一條街，即使是軍團的正規(guī)軍人，也沒有一點兒紀律。我們呢，就重新集結，建立新的機槍陣地，有時候我們甚至還能進行反攻。每一條街都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p>

“你能堅守到明天晚上嗎？”

平庫斯手朝上一揮：“誰知道？水和食物，沒問題。彈藥還剩下一些。大炮，茲夫，炮轟把這些可憐的老百姓折磨瘋了，他們驚慌失措，四處亂竄，制造麻煩，賄賂，囤積，乞求照顧……”

“是不是有很多投降言論？”

“言論？你看到剛開完的那個會了吧？他們準備組織白旗與紅十字會接洽！他們投票決定這樣做的！但我否決了它，我他媽的必須要硬下心來。我不想殺猶太人，但如果我要繼續(xù)在這兒防守下去的話，我不得不殺。這些haredim（虔奉宗教的人）有的很好，一直都在積極幫助我們；而另外一些人……”平庫斯長嘆一聲站起來，搖著頭，“你認識科比·卡茨嗎？我們一起長大的。優(yōu)秀士兵中的優(yōu)秀士兵，他剛剛被打死了?！?/p>

“我認識他，莫提，我很難過?！?/p>

“我必須，”平庫斯聲音哽咽起來，“去他的哨位。走?！?/p>

巴拉克讓夏娜先回那個地下室指揮部去，他和堂吉訶德、平庫斯到了一條巷子里，那里有十二三名年輕士兵，個個軍裝破爛，蹲在一個由家具和碎石堆積成的路障后面。從路障后看出去，巴拉克認出，前面就是他和塞繆爾先生在節(jié)日里跳舞的那個小猶太會堂?！拔覀冎来蛩揽票饶莻€狙擊手的藏身位置，”一名穿著英軍丟棄的訓練服、蹲在一堆罐頭盒手榴彈旁邊的士兵說，“我們原計劃穿過這里，按規(guī)定我們應該先掃清這塊防區(qū)內(nèi)所有威脅的，但科比還是像往常那樣第一個先沖出去，結果上面那個狗娘養(yǎng)的就開槍了，我們只好把他背回來?！笔勘钢莻€小會堂的屋頂，繼續(xù)說，“那邊太遠了，手榴彈夠不著。我們一直在扔。這條小巷子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