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能救我？一些電話救了我。一個女友來電話說：“要是把你送到西伯利亞去，不必害怕。那里可美了?！保ㄐΓ┧敃r正在西伯利亞旅游，可喜歡那里了。表姐也從基輔打來了電話：“到我們這兒來吧。我把鑰匙給你，可以在我們的別墅躲避一下。在這里沒有人能找到你。”“我又不是罪犯，我不會躲起來的?！备改该刻於即螂娫拋恚骸澳阍诟墒裁矗俊薄霸陔琰S瓜。”我那時候整天在家用開水煮腌菜的罐子。心情當然很糾結(jié)。不讀報紙不看電視，只看偵探小說，一本接一本地讀。電視機只能帶來恐懼，報紙也是。

好久都找不到工作。人人都以為我們分了黨的錢，或者我們每個人都有石油管道的份額，至少也有個小加油站。反正我是既沒有加油站，也沒有商店，也沒有攤位。那種人現(xiàn)在叫作“買辦”。“買辦”“倒爺”……偉大的俄羅斯語言里都找不到這些詞匯：份子錢、兌換走廊、國際貨幣渠道……我們都用外語說話了。我回到學校教書，帶學生們重讀最喜愛的托爾斯泰和契訶夫的作品。其他人怎么樣？我的同志們的命運各自不同。一位指導員自殺了，黨委辦公室主任得了精神分裂癥，在醫(yī)院躺了很久。有人成了商人——區(qū)委第二書記成了電影院院長。還有一個區(qū)委指導員成了牧師。我跟他見過面，談了好久。人可以等待第二次生命。我很羨慕他。想起來了……我還在一家畫廊工作過，我記得，有一幅畫，畫面很亮很亮，一個女人站在橋上看著散發(fā)著光芒的遠方。看著這張油畫，我久久不想離開，離開又轉(zhuǎn)身回來，她太吸引我了。我也可以有另一種生命。只是我不知道，那時候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