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震寧
臨近要去玉樹,便有隱隱約約的激動。首先當然是因為那里曾是全國關(guān)注的地震災區(qū),眼下又正在進行災后重建,其次就是因為這將是一次高原之旅,那里是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
幾乎所有被我告知行程的朋友都表示艷羨,艷羨之后便是關(guān)于高原反應的告誡。凡上過青藏高原的朋友幾乎人人說的都是同一個意思,甚至話語都相差無幾,無非是若干不能:不能太激動,不能大聲唱歌,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大步奔走,不能洗熱水澡,不能喝酒,不能感冒……而沒有上過青藏高原的朋友說的幾乎也是前面提到的那些各種不能,只是添了一個詞是“聽說”。所有好心的朋友意思就是一個,勸我謹防高原反應。
我生性有點兒好強,喜歡逞勇斗狠。一面覺得這些高原生存戒條有點虛張聲勢,一面也還是認真聽了,而且,也是默記下來了的。
然而,終于,在臨離開玉樹還有一天的時候,強烈的高原反應終于在我身上發(fā)生。
直到現(xiàn)在寫這篇稿子,我還在回想檢點當時發(fā)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細節(jié),每一個步驟,每一處應對,卻也始終不能確定,我到底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違反了高原生存戒條,導致致命的高原反應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因為我從來認為自己是一個強健的人。朋友們也是這么認為的。
在中國作家采風團中,獨獨是我狼狽倒下,讓我很是不服氣。
或許,從2012年7月19日,踏上青海省那塊神奇的土地開始,我的情緒便不斷有了沖動。日復一日,日甚一日,直至到達玉樹。
也許,病魔就如此這般地悄然進入我的身體。
7月19日,午后,作家采風團飛抵西寧,稍事休息,即受到時任省委書記的強衛(wèi)同志接見。作家們?yōu)橛駱涠鴣?,作為玉樹抗震救災直至災后重建全部工作的總指揮,強書記也就直奔主題,開談就是玉樹。地震已經(jīng)過去兩年多,書記說起地震,依然一副歷歷在目的模樣。他給我們?nèi)娑笠亟榻B抗震救災和災后重建的情況,說了幾個“最”字:最高效率指揮協(xié)調(diào),最大限度搜救生命,最好效果救治傷員,最優(yōu)服務安置群眾,最強措施恢復秩序,最快速度啟動重建。他特別說到了一位舍身救傷員的醫(yī)院藏族女院長的感人事跡,語速頓時變快,有身臨其境之狀。顯然書記已經(jīng)是無數(shù)次介紹這位女院長的事跡,說得特別清晰準確??烧f起女院長搶救傷員的過程,依然繪聲繪色。最后說到女院長勞累致病,不幸罹難,他很是動了感情,令我們激動而又沉痛。然后,書記很振奮地介紹災后重建情況。他用了三個詞來概括重建的過程和進展,那就是:起初,亂七八糟;現(xiàn)在,熱火朝天;整個過程,日新月異。又一次令我們激動起來。
我當時確實是激動了的。作為采風團團長,我在向書記致謝時,特別用力地表達了自己的激動心情。我說,書記的介紹已經(jīng)讓我們感受到玉樹重建熱火朝天和日新月異的景象,我們希望盡快去玉樹,希望盡快體驗、融入那里的一切。
不是說是不能激動嗎?可是,從一開始,我便如此這般激動起來。或許,就此埋下了后來高原反應的病因。
7月20日清晨,作家采風團集體乘車去往玉樹。全團分乘幾輛越野車,還挺意氣風發(fā)。
西寧與玉樹直線距離800多公里,公路距離則有1000多公里。為此,省文聯(lián)為我們安排的行程是中途在果洛藏族自治州政府所在地大武鎮(zhèn)住宿,計劃在大武盤桓二日,深入了解藏區(qū)生活,豐富對高原生活的體驗。
能夠途徑果洛州,大家都有點兒喜出望外。盡管此行的目的地是玉樹,可是果洛的地理歷史文化對于作家們的吸引力也非常大。果洛全州總面積7.8萬多平方公里,占青海省總面積的10%,是一個面積大、人口少、地勢高、空氣稀薄、草原廣袤、資源豐富的民族自治州。這里著名的有阿尼瑪卿雪山、鄂陵湖和扎陵湖、托索湖、莫格德哇遺址、年保玉則、白玉寺、唐蕃古道、瑪可河原始森林、山地草原,這里還是唐朝文成公主與松贊干布舉行盛大婚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