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鴻銘于1885年到廣東之后,進入兩廣總督張之洞幕府,擔任洋文案,處理翻譯、邦交事宜。1893年,兼任武昌自強學堂講習。1905年,任外務部侍郎,并出任上海黃浦浚治督辦。1910年,被清廷列為“游學專門”一等,賞給文科進士,位列第二,排在嚴復之后。辜鴻銘政治態(tài)度保守,反軍閥而不反朝廷,與他多年得到清廷的眷顧有關。那條拖了一輩子的辮子,就是證明。
范文瀾和羅家倫,恭維了辜鴻銘一陣子后,準備告辭。臨行前,范文瀾轉述了蔡校長對他們二人說的話:“我到德國考察時,辜先生已是德國學界名流了,德國許多大學教材都選了辜先生的文章,還有許多俱樂部以辜先生命名,辜先生是很值得敬重的名流學者。請辜先生到北大任教,是北大之幸。”
聽罷范文瀾的轉述,辜鴻銘有些感動了,說道:“蔡先生點了翰林,卻辭官革命,老朽跟了張中堂,做了前清的官,至今仍?;剩瑧M愧呀。”說罷,拿出一本發(fā)黃的英文雜志,用毛筆在上寫了“孑民方家清賞,學兄辜鴻銘”。說,“這是十年前俄國列夫·托爾斯泰寫給我的長信,煩二位交孑民一閱?!?/p>
10
6月14日,北大校園里的行行槐樹,正吐著一串串白色的花朵。香氣彌漫在會議室里。一群應蔡校長之請,來北大的國內(nèi)一流學者章士釗等,和本校各學科的學長,如陳獨秀、夏元琛、王建祖及教授代表,商議有關學校的教學事宜,特別是有關成立北大評議會之事。
與會者一個個心事重重地沉默著,就在這一天,頭戴瓜皮黑帽,身著長袍馬褂,腳蹬黑緞粉底布鞋,腦后拖著一根細細花白長辮的張勛大帥,率著三千辮子軍開進了北京城。
陳獨秀深深地吸了幾口煙,然后將煙扔在地上,狠狠蹍了幾腳,抬頭怒瞪雙眼,打破沉默,數(shù)落起張勛的種種劣跡。
1913年,隆裕太后剛死,張勛就勾結溥偉等人,陰謀奪取濟南,宣告復辟。后因聯(lián)絡馮國璋不成,又策動兗州鎮(zhèn)守使田中玉“反正”。田中玉表面“反正”,卻密告主子袁世凱,同時破壞鐵路,斷了辮子軍北上的交通。張勛不死心,趁去年7月與軍閥聯(lián)手鎮(zhèn)壓“二次革命”之際,再次拉馮國璋入伙,脅迫袁世凱復辟。袁世凱另有圖謀,設計將這位辮帥流放到南京去對付革命黨了。
陳獨秀看了一眼章士釗,說:“這一丑行,嚴行兄最清楚。”然后又講起張勛在南京犯下的累累罪行。那年9月,南京被張勛攻破,仇恨辛亥革命的辮帥,下令軍隊“三天不點名”。慫恿部下隨意燒殺淫掠。可憐六朝金粉的春明城被從沒見過這等繁榮的“辮子軍”糟蹋得面目全非,連日本人開的店鋪也被洗劫,并打傷了三個日本浪人,結果釀成“南京交涉案”。日本人把軍艦開到南京示威,英美也為各自利益,逼張勛離開金陵古城,這正中袁世凱下懷,借機讓張勛讓出帥位。張勛不服,叫罵:“老子不能讓出用腦袋換來的印把子!”結果向袁世凱要了一百多萬兩銀子,又討了個長江巡閱使的空頭銜,這才率辮子軍開拔走人。
陳獨秀說:“這回黎元洪也引狼入室,諸位只看熱鬧就是?!?/p>
章士釗從政多年,消息頗為靈通,只見他臉上浮著愁云,說:“袁賊死后,張勛在徐州召開四次‘徐州會議’,以盟主自居,策劃復辟清室。此次張勛入京,一定與復辟有關。”
話剛說完,沈尹默突然闖進會議室,叫嚷道:“大街上遺老遺少們,已在高呼皇帝萬萬歲!”
主持會議的蔡元培聽罷,冷峻地看了看沈尹默,氣度凜然地說:“不必慌張。天命難違,這群倒行逆施的丑類不會得逞,我蔡某一天也不停止整治北大的工作。”接著請在座的學者們對取消預科撤銷其學長徐崇欽及庶務室舒主任、任命庶務室新主任等事發(fā)表意見。
撤銷徐崇欽預科學長之職,陳獨秀極為贊同,自他到北大工作,就一直受到徐崇欽等北大舊人的包圍,他們幾乎用盡一切卑鄙手段,對陳獨秀進行誣陷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