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生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融洽起來了。隨之,祖父母也從大阪搬來與我們同住。1932年初,我們舉家遷至下鴨松之木町居住,新家十分寬敞,還帶有一間畫室。搬進新家之后,由于父親工作的關系,家里經常聚滿了京都大學的學生,也不時會有人對我憐愛有加。
喬遷之后就離小學遠了,憑孩子的腳力上學要走30分鐘,只因我對老師和同學感情深厚,所以始終沒有轉校。每天,我都要從風景優(yōu)美的下鴨神社糺之森林①中穿行而過,每天上學都心情愉悅,精神飽滿。
期間還有一段記憶。有一次早上到校之后,我卻發(fā)現帶來的作文本怎么也找不到了。出家門前,我到底放在哪里了?明明記得是放在帽子里,然后戴上出的門,現在卻不見了。這情形,簡直像是在變魔術,老師對此也頗有微詞。別急,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路上只有過一次脫帽的經歷,就是在下鴨神社鞠躬行禮的時候。那天回家時分恰逢下雨,或許正是因此,神社里面沒有打掃,我找到自己一直行禮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折成四折的作文紙已被雨淋濕,落在了白沙之上。于是我被說成因為鞠躬行禮而遭逢了神的懲罰。此后,我自然是不再行禮了。
長我5歲的兄長成績優(yōu)秀,搬來下鴨的當年,就毫不費事地考上了府立一中(現在的洛北高中)。這所學校與我們的新居僅咫尺之遙,上學非常方便。哥哥喜歡擺弄機械,對鐵路尤其著迷,常常埋頭于鐵路模型的作業(yè)之中。中學的紀念典禮上還曾展示過精美的作品,至今想來,也能立即浮現在眼前。我這人從不屑于追隨他人、人云亦云,只有對這位兄長是個例外,他的興趣愛好我還是打心底里認可的。
還有,大約是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當被班主任老師問及“長大了想做什么”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想成為愛迪生那樣的人。”
這么說是有緣由的。因為在此前不久,父親剛弄到一臺手動留聲機,這下全家人都有機會享受音樂帶來的樂趣了,簡直像是在木箱中藏著個小型樂團,隨時都能有求必應,為我們演奏曲目。這樣的享受對于我們,宛如一片新世界展現在眼前。我由此對這種“音樂箱”的發(fā)明者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我上小學時成績頗為優(yōu)秀,尤其在數學方面十分擅長。所以總覺得哥哥考學順利,我也一定沒問題,誰知竟兵敗滑鐵盧,未能通過府立一中的入學考試。我向來順風順水,總覺得人生在世盡可隨心所欲,因而難免過度自信,過分樂觀,這次失敗可算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的重創(chuàng)。當時日本正值軍國主義抬頭的時代,與此相應,對學生的體格顯得尤為重視,我體格纖細,幾乎要被冠以“仙鶴”的綽號,這顯然于我不利,再加上口吃問題也在面試中給我減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