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方唯一像一個得勝還朝的英雄,向陳瓚匯報著下午的戰(zhàn)事,及未來戰(zhàn)況的設想。
“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覆水難收,而你想反其道行之,這種可能性大嗎?”陳瓚問。
“世間之事,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關鍵是看你手里拿著什么牌。我掌控著公司35%的收入,他敢和我對賭嗎?況且我又沒有太多奢望,只不過想出口惡氣,找回一點公平!”方唯一自信而咄咄逼人地說。
“對安全的依賴、對未知的恐懼,已經(jīng)讓你背叛了造反的初衷,用不著虛張聲勢。不過,無論你怎么做,我都沒意見。”
陳瓚雖然是娓娓道來,但讓方唯一倍感難堪,此時他只好用--能屈能伸大丈夫、識時務者為俊杰、英雄不是刀槍炮來聊以自慰。
十多個小時過去了,方唯一翻來覆去地設想著章中道和他的談話,想著章中道看見他時,既怒且恨的表情。然而,當方唯一準時走進章總辦公室,章中道卻是氣定神閑,從容與淡然地注視著電腦屏幕。
“哎呀!方總,昨晚休息的不大好???嘖嘖,眼里全是血絲。”章中道看著他,關切地問。方唯一干笑著,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獨自點著煙,等待一場較量的開始。
“今天的談話對公司,特別是對你很重要。”說著,章總將桌上的手機拿起,頗為夸張地關掉了,然后注視著他。方唯一也自然地關了手機,仍然默默地吸著煙,準備接招。
可章中道卻轉而去看電腦,不再吭聲。方唯一又點燃一支煙,繼續(xù)保持靜默。屋里一片沉寂,仿佛兩個即將開打的高手,在擂臺上圍繞著對方,緩慢地移動著,誰也不敢貿然出手,害怕露出破綻,為對手留下進攻的契機,同時,又高度戒備對方突發(fā)的攻擊。
屋內氣場封閉,分為兩派,在無蹤無形中,無聲無息地搏殺。方唯一感到越來越明顯的窘迫與壓抑。
“你和東大證券合作幾個月了?”章中道仍看著電腦,不經(jīng)意間打來一擊試探性的刺拳。
“三個月了,和他們相處得非常好。”方唯一撥開刺拳,簡短地答道。
“知道我們集團領導,和東大證券一把手是至交嗎?你知道什么叫封殺嗎?”章中道一個直拳,打向方唯一的喉管。
“咱們還是至交呢,現(xiàn)在不也是各為其利嗎?”方唯一避其鋒芒,和章中道大玩繞指柔。
章總不屑地搖搖頭,也抽出一支煙靜靜地抽著。兩個人再次陷入無聲的對抗。
“章總,您要沒什么可談的,我就走了。”方唯一擺出決絕的姿態(tài),直逼章中道的底牌。
“你覺著有多少人會和你走?”章中道好像似是而非地在接招。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各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對此不做估計!”方唯一繼續(xù)逞強。
在沉悶僵硬的氣氛中,談話時斷時續(xù)地進行著、對峙著。兩個人都不去觸碰實質問題。方唯一把心一橫,你不談,我也不談。可讓他意外的是,今天章中道的表現(xiàn),和昨天電話里完全判若兩人。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桌上的電話響了。
“好的,我知道了。”章中道沉穩(wěn)地答著,并仿佛得到了一種解脫。隨即干咳了幾聲,終于從屏幕上移開視線,看著方唯一,嚴肅地說:“我現(xiàn)在明確地告訴你公司決定,鑒于你私通同業(yè)競爭單位,損壞公司利益,詆毀公司聲譽,聚眾鬧事,現(xiàn)公司對你和王冬青、楊棟、蒯國祥、李思本、尹遠東等人做出除名處理。”
章中道說完,又補充道:“考慮你對公司做出過貢獻,可以特批你自動辭職。”
方唯一剎間眼前發(fā)花,耳畔聽到咝咝的鳴響。原本的持久戰(zhàn),隨著底牌猛然掀開,頃刻結束了對壘,宣布了他的“猝死”,而且還慷慨地讓他自選“處決”方式。
“我不會選擇自動離職,寧愿被除名。因為那樣,我感到驕傲。”方唯一聲音沙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