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條河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河水已經(jīng)很淺了，因為上游修了一座水庫。水庫修了之后，這條河的下游水就很小，村子的確漲了起來，碼頭也變得高高在上。再后來，河水徹底斷流，只留下一個高高的被河水洗出來的青磚碼頭，在暮氣沉沉的嚴冬里苦苦支撐。

記憶中的渡船也沒有了，你甚至找不到一絲渡船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

當河水沒有的時候，渡船到哪兒去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那些曾經(jīng)強健歡樂的纖夫已經(jīng)衰老，被半身不遂和各種疑難雜癥附身，變得僵硬。他們在陽光下坐著，麻木地吸收著光和熱，像落葉一樣蕭瑟，沒有了光合作用。幾十年的時間，他們變得老態(tài)龍鐘。

上小學時，一個同學在已經(jīng)成為沙地的故河道玩耍時，發(fā)現(xiàn)了一把青銅匕首。匕首的刀柄是一個閉著雙眼的人頭，看起來非常古拙，刻花非常清晰，幾乎沒有生銹。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對這條河的歷史刮目相看。

我一直疑心這就是“刻舟求劍”時用過的那一把，遺失在記憶之河。

小孩兒要聽大人的話，人們總是這么說。

《山海經(jīng)》里面說：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有波谷山者，有大人之國，有大人之市，名曰大人之堂。有一大人蹲其上，張其兩耳。這些話的意思是說：在東海之外，有座大話山，是太陽和月亮升起的地方。大話山里有山谷，就是大人國。大人國里有座城市，城市里有個紀念堂，有一個大人的牌位，他蹲在供桌上，張開兩只大耳朵，像隨時注意人的祈禱。這大概就是大人的日常工作。

《山海經(jīng)》還說：大人國的周圍，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和傳說。大人國附近有小人國，叫做“靖人國”；還有君子國，那里的人衣冠整潔，佩帶寶劍；有司幽國，國君司幽生了兩個孩子，思土和思女，思土，不妻；思女，不夫，卻靠神靈的庇佑而傳子接孫，估計是兄妹之間的亂倫；大荒之中有青丘國，青丘國有一種狐貍，長有九條尾巴；大荒中有一群百姓，人稱“柔仆民”，這群人是嬴土國的國民；大荒山中有一種神，身形似獸，面孔似人，名叫“犁靈”之尸，從名字看來他是負責播種靈魂的；大荒之中有座山，山中有一種樹，名叫扶木，樹干高三百里，樹葉像芥菜；大荒山上有個山谷，名叫溫源，又叫湯谷，這里是太陽升起的地方。一顆太陽返回，另一顆太陽馬上升起，這些太陽都是由三足的烏鴉馱著的；大荒山中有一種鳥，全身羽毛五彩斑斕，總是成群結隊翩翩起舞，皇帝與這種吉祥的鳥是朋友，因此他把開在下界的祭壇交與這種鳥主管；大荒山的東北角有座山，名叫兇犁土丘，應龍就住在這座山上。當初應龍在這里殺死了蚩尤與夸父，所以再也無法回到上界，因此無法行云降雨，而使下界多年大旱。不過，每當大旱出現(xiàn)，人們便扮成應龍的樣子求雨，居然也能應驗，得降大雨。東海中有座山，名叫流波山，此山入海七千里，山上有獸，形體似牛，全身灰色，沒有長角，只長了一只腳。它每次出現(xiàn)都會有狂風暴雨。它的身上閃耀著太陽和月亮的光芒，它的吼聲像雷聲一樣，這種獸叫做夔。后來黃帝得到這種獸，用它的皮制成鼓，并用雷獸的骨做鼓槌。敲擊時，聲震五百里，威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