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嚇了一跳,問:“你猜出什么了?”
“聽說小姐這次是三皇子殿下親自送回家的。三皇子是什么人物,怎么會(huì)這么熱心呢?肯定是對小姐有意。你們又在狩獵時(shí)候一起相處過,三皇子的英雄本色小姐見識過。他有情小姐有意,小姐你就嫁給他,這叫親上加親,豈不是人間一大美事?”
“燕喜,你胡說些什么呀!再說,看我不打你?!?/p>
休休嗔罵一聲,作勢要打燕喜。燕喜機(jī)靈地躲閃開,笑得更歡了。兩人在屋里鬧了一會(huì)兒,待看外面,天已大黑。兩人用過夜膳,梳洗完畢,各自寢下了。
夜半時(shí)分,休休獨(dú)自醒來。腦子異常清醒,眼睛瞪得渾圓,黑夜中總感覺幔帳外有無數(shù)笑臉接踵而來。外面的風(fēng)聲似乎弱了,只聽得一陣陣輕柔的撲簌簌聲響,劃破寂靜的夜空,那么的清晰。如此輾轉(zhuǎn)反側(cè),她不知過了多久才迷糊過去。
一睜眼,卻見外面天光大亮。披衣起床,火爐子燒得正旺,房間里鴉雀無聲。跑到外間,她見燕喜睡得正香,心想這丫頭今天偷懶了。她捏了捏燕喜的鼻子,笑著喚她醒來:“死丫頭,什么時(shí)候了,還賴床。”
燕喜睜開眼睛,一骨碌起來,看見窗戶周圍白光光的一片,映得屋內(nèi)乍青乍白。她隔了窗戶往外看,便驚喜地叫道:“小姐,下雪了!”
休休一陣欣喜,湊上去觀賞。孟俁縣的雪是難以捕捉的,她上次看到雪還是幾年前,那雪也是半夜里來,似在地上撒了一把鹽。待太陽出來,只留給晚起的人們濕漉漉的一片。而今日她所看見的卻是白皚皚的世界,烏柏、屋檐、庭院已全然不見,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體。雪還在下,紛紛灑灑,剪玉飛錦般。
休休歡呼著跑到外室,推門欲出,卻阻了什么似的,原來門口也積了厚厚一層雪。冷風(fēng)夾了飛絮覆面而來,她不敢出去,彎身匆忙抓捧了一把。輕柔的一團(tuán),似棉似鹽,潔白晶瑩,揉在手里清涼透徹。休休的手心已是赤紅赤紅的,卻快活地揉搓著,在房間里跳來蹦去。
有女用送膳食過來,因身上沾了雪,只站在門外。燕喜在外室跟用人說話,大概說昨夜大雪突然,相爺堵在衙署不能回家。至今雪仍是大,今日怕是不會(huì)停了。
休休聞言自是一陣恍惚,這樣的天氣誰敢出去呢?自己是萬萬不敢的,料定蕭巋也不會(huì)出宮了。這樣一想,心下倒有隱隱的失望。
這雪早不下晚不下,老天爺怎么喜歡捉弄人呢?
吃了一碗甜醬粥,又和燕喜隔了窗戶賞了半天雪景。休休取了昨日寫給天際的信,決定重寫。如此美好的雪景和自己初見大雪的心境定要與其分享,不知天際閱完是否也有自己這份感覺?
晌午過后,休休已是撐不住了,哈欠連天。攏了湯婆子,燕喜掖了錦被角,垂下幔帳,伺候她睡下。漫天黑夜瞬間席卷而來,休休沉沉睡去。
睡夢中自己站在弄堂的出口張望,四周白茫茫的,似在下雪。遠(yuǎn)遠(yuǎn)望見父親提著工具微笑著向她走來,腳下是一串深深的腳印。她歡快地?fù)涞礁赣H的懷里,父親身上那充滿泥土味的氣息消失了,夾雜著清新的書卷味。
“爹,我想你。”她哽咽道。
父親笑而不語,粗礪的手指劃過她細(xì)嫩的臉龐。他是那么溫和地望著她,然后轉(zhuǎn)過身,縹緲的身影穿行在那條長長窄窄的弄堂。她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雙腿像灌鉛似的沉重。
她心里裝滿了悲涼,隔著點(diǎn)點(diǎn)的淚光。此時(shí)有人大步向她走來,挺拔如劍的身軀割裂了繚繞的霧靄。那人面膚白皙,五官精致,眼里有著攝人心魄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