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哥華悲傷一號》的旋律在車里輕聲回蕩,聽著歌,余文波心里彌漫起莫名的恐慌。現(xiàn)在的日子和從前在國內(nèi)相比,無疑一個天一個地,可實際上他內(nèi)心一點也不輕松,總覺得這美好生活是偷來的,難免惴惴不安。特別是發(fā)生女尸事件后,他更不安了,覺得這事不簡單。他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絕非幻覺,隱隱覺得前方有未知的兇險在等著他。
莫非女尸事件和他意外成為蘭姑遺產(chǎn)繼承人之間有關聯(lián)?想想,他又覺得可能性不大,蘭姑已死,膝下并無兒女,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實際上和蘭姑毫無關系。
算了,且走且看吧!他暗暗嘆口氣,凡事都得付出代價,當初既然將生死置之度外走到這一步,如今唯有勇敢面對。反正他只身一人,來去無牽掛。不對,他還有憶柔,他不再是一個人。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睜開眼,低低喚了聲,“憶柔?!?/p>
“嗯,什么事?”方憶柔和合子同時回頭看了他一眼。
“相信我,我很正常,很健康,我沒有報假案,我真的看到了?!?/p>
在國外報假案會被大多數(shù)人認定為心理陰暗,還會被打上“危險人物”的標簽,讓人敬而遠之。方憶柔那么文靜,那么秀氣,余文波擔心她被自己嚇到,因此急于申辯。
“我知道,我相信你,別多想,忘了這事吧?!狈綉浫嵴f。
過后在送合子回去的路上,合子問方憶柔:“Bonnie(邦妮),你真的相信Aaron不是出現(xiàn)幻覺嗎?那雪地上的女尸哪里去了?”
“合子,往后別在Aaron面前提起這事,會引起他的恐慌。”
“這么說你也相信他是產(chǎn)生幻覺?”
“不然怎么解釋呢?”
“可是……”合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Bonnie,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是幻覺,他能出現(xiàn)一次就會出現(xiàn)第二次、第三次,你確定和他在一起不怕嗎?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幻覺,而是他真的見了鬼?”
吱——就像鐵釘劃過玻璃,一道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方憶柔望著合子,“你別嚇我,我想Aaron他只是寫得太晚,可能恰好寫到高潮部分精神有些亢奮,所以才會偶然出現(xiàn)幻覺。這世上是沒有鬼的!”
“對不起,Bonnie,嚇到你我很抱歉?!?/p>
“沒事?!狈綉浫岢冻鲆唤z笑,腳一踩,車子徐徐往前駛?cè)ァ?/p>
“Bonnie,你愛Aaron嗎?”
“當然,他是一個溫柔體貼又細心的好丈夫?!?/p>
合子一臉羨慕地說:“還有大把錢。唉,可惜當初蘭姑出租公寓套間時租戶只限華人女性,否則說不定Aaron現(xiàn)在是我的丈夫了,那樣我就不必再辛苦工作,早辭職回家做家庭主婦了?!?/p>
“想做家庭主婦就趕緊嫁人??!”方憶柔溫婉地笑笑。
天漸漸黑了,漫天飛舞的雪花似乎也舞得困乏了,不再紛紛揚揚飄落。溫哥華三面被山環(huán)繞,一面臨海,這里的夜靜謐而潔凈。余文波佇立窗前,默默望著女尸墜落之處。起風了,寒風吹入,窗簾柔柔飄飛,遮住了他大半邊身子。
“Aaron?”方憶柔推門進來,見狀趕緊上前拉上窗子,扯起窗簾,“屋里開著暖氣呢,干嗎開窗啊?當心凍著?!?/p>
“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文波自言自語道。
方憶柔一怔,繼而抓著他兩只胳膊,眼里滿是疼惜地說:“別再想了,都已經(jīng)過去了,再想只能是徒增煩惱。我給你煲好了湯,跟我來,趁熱喝了吧。”
她拉著余文波到了餐廳,因?qū)懽鱾X,方憶柔每天都會給他煲上一鍋補腦湯。喝著湯,余文波仍然心事重重。方憶柔是個難得的好妻子,既賢惠脾氣又好,若在一年前,余文波做夢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娶上這么漂亮賢淑的女人。
有時深夜回房,望著睡夢中一臉安詳?shù)姆綉浫?,他常常心生恍惚,床上這女人真是他的妻子嗎?他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偷來的,這想法讓他不安,也讓他缺乏真實感。女尸事件讓他越來越恐慌,他擔心自己因一時貪念來到溫哥華娶了憶柔,最終會給她帶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