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在鐵軌上(1)

當時實在年紀小 作者:郁雨君


除了三毛,又有幾個女孩真正能獨自浪跡天涯,千山萬水都行遍呢?

不用遺憾,有些一直渴慕卻又可望不可及的事,可以不求形似但求神似,來個不謀而合,默默契合。有那一份精神的自由,一個人,在內(nèi)心里也可以走遍天涯。

這樣一種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走的夢想和快樂,該有一個最好的路徑——城市的鐵軌,它們與無窮和無數(shù)的遠方連接著,相互滲透著。

黃昏里,我愛在锃亮的、長長的、空曠的鐵軌上,在微冷的尚有余溫的光線里走。鐵軌是這樣一個可以無限延伸的場景,只要愿意,仿佛可以走向任何一個想要到達的地方。

很多年以前,一個男孩走在鐵軌上。

男孩家那幾間矮矮的平房,離鐵軌很近?;疖囬_過,男孩的床就一陣陣搖晃,像地震一樣。十幾歲的男孩有時會在黑夜里,在搖晃中突然睜開眼睛,很重大地思索將來。聽著火車車輪喀噠喀噠輾過鐵軌的聲音,聽著在夜空中顯得無比清遠的汽笛,男孩一陣陣激動,好像自己上了火車,正駛向某一個還不甚清晰的神秘的地方。男孩知道,自己肯定不會一輩子住在這幾間舊平房里,他的未來在遠方。

在木板床上咯吱咯吱地翻身,男孩的腦子轉啊轉:這一列火車會開到哪里去?會開到深山老林里去嗎?會開到冰天雪地里去嗎?會開到北京、廣州還是烏魯木齊?烏魯木齊有多遠啊,遠在天邊嗎?

那時,城市里流行著一部印度電影《流浪者》。男孩和其他許多大大小小的男孩一樣,整天哼著電影里的歌:“阿巴拉布,哦,到處流浪……”放學后,沿著鐵軌,一路滾著鐵環(huán),一路哼著“阿巴拉布,哦,到處流浪”,一路小跑回家。滾鐵環(huán)是當時男孩們的游戲,用一根長鐵鉤一路有技巧地撥著鐵環(huán)向前推進。

男孩是滾鐵環(huán)的好手。圓圓的鐵環(huán)滾動在窄窄的鐵軌上,當當當,當當當,很少掉下來。男孩撥著這個“小輪子”歡快地前行,仿佛自己就是一個司機,坐在火車頭里,駕著長長長長的一列火車,去往一個自己想要去的地方。遠方,紅紅的夕陽就掛在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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