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原坐在寬敞的辦公間里，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覽無余的都市樓宇景色，然而他的兩根眉毛卻扭出一個難看的弧度，指尖無意識地按住手機(jī)的天線，向左滑滑，又向右推推。

剛剛結(jié)束了和母親的越洋通話，母親的話還清晰地回蕩在他耳畔。

“唉，我早就說，討老婆不要討個太漂亮的，真真是中看不中用，戀愛的時候百依百順，一談到責(zé)任問題，就躲得老遠(yuǎn)。做人兒媳，傳宗接代，天經(jīng)地義的。我們程家雖然移民國外，但卻是傳統(tǒng)家庭，你父親三代單傳，就你這一根獨苗，做夢都想抱孫子?；榍拔遗滤錾聿缓妹孀颖〔缓瞄_口明說，現(xiàn)在手續(xù)和婚禮都辦好了，我們也并沒有虧待她，怎么變臉倒比變天還要快？說翻臉就翻臉。我真要找她父母好好聊一聊，怎么教育的女兒？家教這樣壞。”

掛了電話，程原滿腦子還是母親失望的話：“真是沒家教……唉！”

一邊是老媽，一邊是老婆，這個夾板氣讓程原受的，婆媳問題還真是個經(jīng)久不衰的頭疼話題。

程原煩躁地把椅子推開，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握著手機(jī)，一手抄進(jìn)西裝褲的口袋里，嘴里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半晌也不知道自己嘀咕了些什么。

秘書在門外敲門，程原才恍然地回過神，看著衣著嚴(yán)謹(jǐn)妝容精致的許秘書抱著一摞紙張走進(jìn)來，小心地對他說：“程總，今天下午三點的例會在二號會議室舉行，晚上約了兄弟公司的張總夫婦吃飯，需不需要給程太太打個電話確認(rèn)一下具體時間？”

“我知道了。”程原回答，秘書剛走到門口，程原叫住她，“例會照常舉行，晚上的飯局推一下，你和張總再約個時間，就說我臨時有事。”

“哦。”女秘書點頭，態(tài)度專業(yè)，并不細(xì)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你到花店訂一束花，送到這個地址。”程原隨手扯過一張紙，迅速寫了個地址，似乎早已熟記于心。

“哦。”秘書接過紙頭，細(xì)心地補(bǔ)問，“要附留言和署名嗎？”

“就寫……”程原用筆頭敲打著桌案，沉吟了一會兒，“就寫，最近如何，有空出來聊聊。署我的名字就好。”

“好。”女秘書將紙又還給程原，見程原不解，才笑笑，“程總，這是我剛拿給你的合同，你要簽字的，一會兒還要反饋給客戶。”

程原尷尬地接過合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例會結(jié)束后，程原打開手機(jī)，看見了幾通未接電話，還有一條短信，署名是林開顏：

我有空。

程原趕到林開顏說的小咖啡廳，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城市交通擁堵，車子走走停停，他有點遲到了。

林開顏坐在角落里靠窗的座位，面前擺著的熱巧克力已經(jīng)沒有了熱氣，正呆呆地望著一旁清潔地面的服務(wù)生。

“抱歉，遲到了。”程原大步走到她面前。

“沒關(guān)系。”林開顏扭回頭，極其自然地看著他，就像老朋友，“堵車了吧，忘記提醒你換條路走。”

“怎么樣？”程原雙手交疊在桌面上，笑吟吟地看著林開顏，“最近如何，是不是該恭喜你。”看見林開顏，程原只覺得煩躁的心情好像頓然去掉了些許。

“同喜同喜。”林開顏抿嘴，啜了一口杯中的巧克力。程原忙喚服務(wù)生，給她換一杯熱的，又點了幾樣點心，最后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林開顏見程原招呼完，順手捏起了一枚點心，咬了一口，笑嘻嘻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還真的有點餓了。”

程原勾著嘴角微笑，等她一塊點心下肚，才慢悠悠地開口，“同喜？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喜氣？”

“唔？”林開顏愣住，訕訕地看著他，“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