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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老虎菜的人(11)

洋蔥躲在角落里 作者:徐逢


齊軒嘴角牽了一下,怎么說呢,用動容兩字來形容他的表情,大概是最合適的。過了會兒,他把面包重新裝好,塞進背包里。重新抬頭面對我時,他眼里那種亮晶晶的光彩不見了。

“太麻煩你了?!?/p>

我聽錯了嗎?他的語氣也變得疏遠起來。

“還行,很簡單。”我輕描淡寫,亂七八糟的情緒又飄了回來。

在店門口齊軒攬住我的肩,用力摟了我一下?!罢胬郯?!”

“是啊。出去這么久?!?/p>

突然他張開嘴巴,用力打了個哈欠。“回去洗個澡,要好好睡一覺了?!?/p>

在地鐵站告別時,我想囑咐他點什么,終于什么也沒說,只是揮揮手,重復了齊軒的告別辭,明天見。

好吧,明天見。挫敗感席卷而來。我永遠做不好今天,好在總還有明天,全新的開始。

秋后第一場寒流來臨時,我告訴自己,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齊軒從北京回來二十七天,我們保持著隔天見面的習慣,然而,僅僅是見面,說說話,吃點東西,牽手、擁抱,僅此而已,連接吻也不再有。

身體不會說謊。身體的疏遠,是情感疏遠的信號。

現(xiàn)在我們固定約在我寫字樓附近的米卡咖啡館見面。這家咖啡館的咖啡做得很一般,提供的點心、套餐也相當粗糙,價格卻不便宜。通常情況下,客人不多生意清淡。

齊軒說他就喜歡這兒的冷清,聊天或干活都行,很自在。

出差回來后,他有很多文案上的工作要處理,下班后就背著筆記本電腦到米卡來,一邊干活一邊等我,叫一份附贈咖啡的套餐,牛腩飯或臘味煲仔飯,一直待到我下班后過來。直到我先離開,他還在那兒。

米卡成了齊軒除了公司和住所之外的安樂窩,這真是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他不愿回住所,而他清心寡欲的樣子,也打消了我邀請他來我家的念頭。

第一次去米卡,齊軒像只煨灶貓,蜷著身子歪在咖啡館最深處的沙發(fā)里,看到我,他坐直了身子,把桌子上的電腦包、餐盤挪了挪位置,向我推薦這里的牛腩飯,仿佛???。

“是啊,我確實是常客。認識你之前我就常來這兒?!?/p>

我環(huán)顧四周,棕色是米卡的主色調,略顯陳舊的布藝沙發(fā),長條餐桌,過分明亮的燈光。

這就是齊軒的品味。

他招招手,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店員笑容可掬地走過來問我們有何需求,她說著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普通話,倒是與米卡的風格很貼近。

“服務員態(tài)度還行,總體來說,性價比不高??!”飯后我不客氣地給了這家店差評。

齊軒不以為然。女店員從我們身邊緩緩走過,手中的托盤里放著一盤三明治,切得小小的三角形面包,里面夾著黃綠色的卷心菜、粉紅的火腿肉和金黃的雞蛋。每塊三明治的邊緣都插著兩根牙簽,是為了防止它散開,變成一堆垃圾。

對于食物,味道或外形,我并不挑剔,但我厭惡缺乏誠意的東西。女店員端著的那盤三明治,原本可以做得更好。

“老面包吃光了?”我做的面包不夠專業(yè),但那是用心烹飪的食物。

“嗯,吃了一半?!饼R軒低頭看著電腦屏幕。

“味道怎樣?昨天到現(xiàn)在,我都在等你的評價呢!”

“不錯啊!咦?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嗎?很香。不過,早上我起晚了,匆匆忙忙的,所以沒來得及把它消滅光。”

我期待著他繼續(xù)談論這塊面包,那樣,也許我會告訴他關于老面包的所有故事,顏阿姨,許愿樹,以及我的少女時期。

我希望對他敞開心扉。

齊軒埋頭打字,偶爾端起右手邊上的檸檬水喝一口。我默默吞咽油膩膩的牛腩飯,把那杯沒有絲毫香味的贈飲咖啡喝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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