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公司接下一單大活,作為骨干,我自然有份參與。開會,修改圖紙,見各種各樣的來訪者。正是最忙的階段,每天都要加班,有時到晚上十點,有時更晚。
晚飯也在辦公室解決。四樓食堂新?lián)Q了廚師長,水平不錯,午餐豐盛,晚餐簡單,無論面條還是客飯,口味都算得上清爽。
每隔一天,齊軒還是會跟我見面。他坐在米卡那個已成為他專區(qū)的座位上,等我到了,再續(xù)杯咖啡,問我要不要叫份點心。
深夜的咖啡館,待我們喝掉咖啡,大概也要打烊了。所以這幾次,齊軒都跟我一塊兒離開米卡,把我送上出租車。
我扭頭透過后視窗望去,看到他背著沉重的電腦包走到公交車站牌下。齊軒節(jié)儉,夜未央,他還趕得上末班車。
上次見面時,我問齊軒新室友是否不大好相處,他立刻否定了我的猜測。我還想問問他是否經(jīng)濟(jì)上遇到麻煩,看他眉頭皺著很警覺的樣子,心里涌上一股酸澀,沉默一會兒,還是沒問。
他與我之間,不知不覺升起了一層隔閡。我不知問題出在哪里,也不想跟他討論這事——只要我不自找麻煩,他溫柔的話語和關(guān)切的眼神,對勞累一整天的我來說,也算是慰藉。
直到我在米卡咖啡館看到白雪。
我去的時候,白雪正坐在我平時坐的那張沙發(fā)上,與齊軒傾談。
齊軒先看到了我,臉上露出微笑,跟白雪說了句什么。然后白雪朝我點點頭,從沙發(fā)上拎起手袋,對齊軒說:“那你們聊,我先走了?!?/p>
白雪從我身邊掠過時輕聲說了句“拜拜”。
咖啡只喝了一半,看上去早已涼透了,杯壁上殘留著一道咖啡渣痕,顯得很臟。我比平時更討厭米卡咖啡館。
但我還是坐下來,坐在白雪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她怎么來了?”
“還不是為了馬克?!饼R軒看我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他說最近他們公司跟馬克公司合作的項目已開始啟動,剛好又是他跟馬克做拍檔。
真是好借口。
我靠在沙發(fā)軟塌塌的靠墊上,仰望咖啡館的天花。天花板角落結(jié)著蛛網(wǎng)。
如此骯臟、惡心的地方,店面居然能維持下來沒有關(guān)張,并且還有齊軒這樣的客人長期捧場!
我深深呼吸,忍住不快,沒有再提白雪。
隔一天,這樣的情景再次出現(xiàn)。白雪冷淡倨傲的表情和齊軒躲閃的眼神,像一塊石頭堵在我胸口。
我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她怎么見到我就跑?”
“碰巧吧。”齊軒聽出我語氣中的火藥味,愣了一下。
“碰巧的事情太多了吧?!?/p>
“你怎么了?在公司里遇到什么事了?”他企圖轉(zhuǎn)移話題。
“你們在北京也碰巧見過面吧?”我死死盯著齊軒,聲音顫抖。
把多日來的猜測直接說出來,質(zhì)問齊軒,這是樁風(fēng)險極大的事。猜對了,我會很難過。猜錯了,也必然影響我和齊軒的關(guān)系。
但我寧愿看到齊軒憤怒地指責(zé)我胡亂猜疑,批評我心胸狹窄。若他怒氣沖天要拂袖而去,我一定會緊緊拉住他的胳膊,乞求他的原諒。
齊軒看著我,皺起眉頭。
“是碰過,怎么了?都在北京出差,都在東單……”
我沒法無視齊軒眼中的慌亂。
我感到肌肉酸痛,后背僵直。齊軒的嘴巴一張一合,我的耳邊卻只有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