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生性比較樂觀,倒不以為苦,反倒?!翱唷敝凶鳂罚瑫r不時就調(diào)侃自己一番。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感受:在你年輕的時候,你常常會感到“餓”,餓得六神無主、心煩意亂。可這種“餓”,卻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它更多是一種攸關(guān)于理想、信仰或者功業(yè)的重度“饑渴”。所以,在你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滿足之后,你同樣可以“有情飲水飽”,可以不眠不休、沒白沒黑地不停工作卻不會感到累和餓。
我當時就處于那種狀態(tài):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表現(xiàn),拼命地補充能量,拼命地融入那個自己夢寐以求的圈子,并樂此不疲,在“成就感”的供給下,連饑餓和勞累都感覺不到了。
把工作當成戀愛,把辦公室當成家,這樣一個干活干瘋的新人,是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有一次,在我第N次主動留在單位里加班的時候,一個老同事忍不住過來對我說:“小姑娘,悠著點,別這么玩兒命。你表現(xiàn)得已經(jīng)夠好了!這樣沒白沒黑地干,你受得了,身體也受不了?!?/p>
我笑著說:“還好吧!我喜歡這份工作,做起來一點都不覺得累?!?/p>
他點頭,神色間全是感慨,“嗯,剛開始工作都這樣。說難聽點,就是拿命不當命。等到這事兒跟理想什么狗屁倒灶的全沒關(guān)系了,就疲了,再想想自己從前那拼命的樣兒,還覺得自己傻。嘿,看到你,想起年輕時候的事了。姑娘,好好干,有勁兒的時候別留著,免得將來后悔。話又說回來,年輕時打的這點底子,夠好多年使呢!”
當時我還不是特別明白他這些話的意思,現(xiàn)在自然是非常清楚了。在自己也熬成了“前輩”的時候,看到年輕而刻苦的孩子,也曾唏噓著、感慨著叮囑過他們類似的話,在那些相似的眼神里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有夢,有堅守,是多么快樂、美好的事情!
進入S市電視臺一年之后,我就成了那個王牌欄目的責(zé)編,責(zé)任更大,壓力也更大。而我的人生,也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打開,一步步接近畢業(yè)時定下的目標。六年來,我?guī)缀跏窃谟米觥笆聵I(yè)”的心情和態(tài)度來對待我的工作,從“菜鳥”走到“資深”,有甘有苦,付出的同時也在收獲著。
“那么,你現(xiàn)在能回憶起一些事了?”溫智杰問我。
今天是我和溫智杰認識的第三天,昨天夜里,溫智杰說完那句話后就自己睡了,而我經(jīng)過一夜的暫轉(zhuǎn),終于算是恢復(fù)了一些記憶。
“是的,我現(xiàn)在能想起來的就是,我是S市電視臺的一名記者,你的猜測沒有錯,我來這里的目的肯定是為了采訪報道的?!蔽椅⑿χ粗S即又很苦惱地接道,“只是,我對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還是有點模糊,我依稀是姓林……還有,雖然我知道到這里的目的,但我是怎么脫離的隊伍,怎么滑下山坡的,這些還想不起來,我只能回憶起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溫智杰又在拿鋁鍋煮東西,聽著我的話,手里也沒閑著,一邊說:“看來我判斷得沒錯,你應(yīng)該屬于全盤性和選擇性失憶,這種病癥有可能會很麻煩,很難恢復(fù),但也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因受到刺激而復(fù)原,所以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看,昨天晚上,我只隨口說了一下我的往事,你就能在里面找到共同點,從而恢復(fù)一部分記憶,那要是能找著你丟失的背包,沒準兒你就能全部想起來?!?/p>
我望著陡峭的山巖,又看看溫智杰腿上那還翻著口子的傷,搖頭說:“我覺得我們還是找路出去吧,只要能到達救援點,我們起碼不用擔驚受怕的,到時候總能想辦法恢復(fù)我的身份。”
溫智杰似乎不以為然,張口還想說,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煩亂,聲音也大了起來,“昨天我們已經(jīng)耽誤一天時間了,不能再為我這點事情停滯不前,你怎么不明白呢?是命重要,還是那點還不知道對我有用沒用的東西重要?!?/p>
溫智杰詫異地瞟了我一眼,低下頭繼續(xù)忙碌,不再說話。今天我們都醒得有點晚,所以就早餐中餐一起解決了,照例又是方便面,照例又是他先讓我吃飽之后才做自己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