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娘用牽?;幊衫K子,吊死在村南河邊的柳樹上。
大寶結(jié)婚的那天晚上,趙家的人只顧著去找逃跑的珍珍,忽略了大寶娘。人們只記得大寶娘聽到珍珍跑了以后,一直愣愣地站著。幾個妯娌安慰她,勸她想開點(diǎn),她不以為然地說,有啥想不開呢,俺的媳婦沒跑,她是出去串門了。后來找珍珍的人陸續(xù)回來了,到何家探風(fēng)的人也帶回沮喪的消息,何長山也沒了蹤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珍珍和何長山身上,都在分析這倆人到底跑到了哪里,沒有人注意大寶娘是什么時候離開家的。
大寶娘的死,是參謀長最先發(fā)現(xiàn)的。參謀長看到她時,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的身體已經(jīng)僵硬,勒在脖子里的牽牛花蔓,竟然有一朵牽?;ㄩ_得十分鮮艷。一向沉穩(wěn)老練的參謀長亂了方寸,他手忙腳亂地把大寶娘抱下來。盡管參謀長用盡了各種急救方法,都無力回天了。
大寶娘是個可憐人,十二歲的時候,被一個人販子帶到了木莊。聽她說,她被轉(zhuǎn)賣了三次,娘家到底是哪里,她一點(diǎn)印象也沒了,只記得家門口有棵老槐樹。大寶爺爺買了她說是當(dāng)閨女,可養(yǎng)了不到兩年,就讓她嫁給了兒子趙老呆。趙老呆是個二百五,說話不著調(diào),一年四季,去了哈嘍添了喘,甭說讓他干活,不吃藥就算是燒了高香。結(jié)婚后,接連生了三個兒子。本以為有了指望,誰承想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爭氣,老二老三還不成人。兒子再不好,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三寶死后,大寶娘大病了一場,躺在炕上不吃不喝好幾天,是參謀長把中藥硬灌進(jìn)她的嘴里,才救了她一條命。短短幾年,死了兩個兒子,趙老呆一點(diǎn)也不知道傷心,更不知道心疼她,整天還吆五喝六地瞎嚷嚷,有時候還對她罵罵咧咧。鄉(xiāng)親們見她可憐,都罵趙老呆身在福中不知福,有的甚至偷偷勸她,干脆和趙老呆離了另尋個人家。大寶娘卻不肯,說這是她的命。過了幾年,生下了聰明伶俐的四寶,大寶娘的日子才算有了盼頭。
男人病秧子,大寶不中用,日子當(dāng)然過得凄惶了。一家人甭說穿了,飯也吃不飽。男人有病,需要貼補(bǔ)。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大寶青春年少,肚子什么時候也填不飽。四寶也正在長身體,更不能虧了。一家人誰也虧不得,只有虧自己。大寶娘個子本來就矮小,因?yàn)榻?jīng)常吃不飽,瘦得像紙糊的一樣,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刮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