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不記得少年的儀式？”

“在魚周圍畫一個圈，然后用刺針刺入魚的脖頸。”

“是的?？雌饋硎欠爆崯o用的東西。但是越來越多人把那東西作為宗教行為去履行?！?/p>

“這么說來，《出海日記》就成了那些人的《圣經(jīng)》咯？”

“沒錯。少年的旅程創(chuàng)造了一個全新的信仰，并且被許多人狂熱追捧?！?/p>

“許多人？”

“他們會在墓地周圍畫上一個圈，會供養(yǎng)那些海鳥，把它們視為‘預(yù)兆的化身’。”

云太本想刷牙的，可他卻憤憤走進衛(wèi)生間，怒吼著把牙刷掰成了兩半。

“媽的！”他大罵著猛地踢倒了腳下的垃圾桶。然后用力扯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沖進臥室，胡亂套上了一件皮夾克。

我得喝點兒酒。云太心想。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心煩意亂。

他走到鞋柜前，套上一雙油亮的黑皮鞋，開門出去，飛快的下樓，來到大街上。

時過凌晨兩點，正值夜雨過后，云太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一種蚊蟲般難纏的心緒困擾著他，并且揮之不去。

只要能喝酒就好了，醉了的話一切都會解決。

云太抱著這樣的想法，快步走進一家酒吧。經(jīng)過好幾天身處不妙情緒的煎熬，他決定放松一下。

酒吧里在放山羊皮樂隊，大廳里有幾個女孩兒在跳舞，生意不算火爆，只有少數(shù)人坐在長椅上碰杯交談。

云太到吧臺前要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隨即在高凳上癱坐下。

煩透了。他想。但他不知道原因，渾然不知，似乎這情緒曾寄生在某樣誘人的食物上，而自己毫不知情地將其吃下去了，情緒便頑固不化地寄生在了自己體內(nèi)。

遠(yuǎn)遠(yuǎn)地，云太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孩兒正在觀望自己。

在酒吧里，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哪抗饪偸秋@得理所當(dāng)然。但那是一個極其性感可愛的女孩兒，即使在昏暗的光影下，云太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點。大概二十歲出頭，一頭酒紅的波浪長發(fā)，微翹起的紅唇，閃閃發(fā)亮的紫色指甲。那容貌絕對算得上是男人們沒法兒抗拒的類型。云太心想。

正是這樣一個女孩兒，在暗地里觀察自己。

云太一下子就忘記了所有煩惱。

在他還沒從短暫的興奮中走出來的時候，女孩兒竟已經(jīng)站起了身，朝自己走了過來。

女孩兒在云太左邊的高凳上坐下，接著開口說：“一起喝一杯？”不像是在說話，更像是在挑逗，她微笑著看著云太。

“當(dāng)然。”

“怎么以前沒見過你？”女孩兒將左手放在吧臺上，手掌慵懶地?fù)沃鴤?cè)傾的腦袋。

“這是第一次來。”

“有趣……一個二十來歲的沒去過酒吧的大男人，突發(fā)奇想來這兒喝了一杯烈酒？”

“最近……遇到一些煩心事?！?/p>

“哈哈，介意再給我點一杯嗎？”

“烈酒？”

“嗯?！迸狐c點頭。

云太側(cè)過身子，招手向侍者要了一杯烈酒，然后轉(zhuǎn)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

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酒端到女孩兒跟前，女孩兒一飲而盡的時候，云太才開口道：“你是因為烈酒才坐到我這兒的？”他有些好奇。

“當(dāng)然不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第一回這么主動接近別人。”女孩兒露出了極其自然的笑容。

“看來你也很有趣嘛……這么說來，我在什么方面吸引到你了？”

聽了這話，女孩兒轉(zhuǎn)過臉，用余光打量著手中空空的酒杯。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我叫云太。”

“哦？真奇怪，怎么說呢，我感覺這名字不大適合你。”

“因為名字不大適合我，所以破例主動靠近我？”云太開玩笑似地說。

“你應(yīng)該有一個不大有威懾力的名字。光是看起來會像一個有日本名字的人?！?/p>

“因為看起來像日本人？”

“不全是，不過我挺喜歡通過外貌觀察人?！?/p>

“因為我穿了黑皮鞋？皮夾克？”云太俏皮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不不不，那倒不是……不瞞你說……”女孩兒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坐姿，“我似乎夢見過你?！?/p>

“哈？夢見過我？”

“別高興得太早，那可是個噩夢。”

“既然是噩夢，為什么還要主動靠近我呢？立馬走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