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瑤在引擎發(fā)動的轟鳴聲里低著頭,滿眼都是寂靜的歡喜,那種神色讓我心里一抖。
我看著她,無奈地笑笑,“思瑤你別管他。說什么今天是橙色情人節(jié),其實每個月的十四號都是各種情人節(jié),像大姨媽似的每個月一次——”
林家鴻坐在前面一直憋著,終于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撲哧笑了起來?!疤K鹿你說得太對了,”他笑嘻嘻地說,“徐哥從來的飛機上開始就一個一個地追女生,前兩天還剛甩了個日本妹子,這回估計是他第一次受挫成這樣,還去西雅圖買了一車玫瑰,這小子真舍得下本兒。”
“是,”顧驚云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來,“凱萊這兒可是個亂世,群雄匯集,多好的人都有,多壞的人也有——”林家鴻情緒明顯變嗨了,很不給他面子地接了一句,“比如你?!?/p>
“去,”顧驚云在薄薄的雪地上拐了個彎,嬉皮笑臉地接上他的話,“我這是好心給學妹提個醒,你打什么岔。”
“我跟你們說,”林家鴻轉過來撐著椅背,故作認真的表情被外面柔和的路燈點亮了,“顧驚云可是凱萊大名人,著名的小老婆狂魔,就跟緋聞女孩兒里面那個Chuck一樣,專挑小新生下手?!?/p>
“他都有女朋友了還跟著湊什么熱鬧?!彼棘幋嗌鼗卮鸬?,然后轉過身來握住我的手,“蘇鹿,你說他都這樣了,我是不是有點對不起他——”
“你可別這么想,”林家鴻用腳打著音樂的拍子,“想當年多少妹子因為這套電視里幾年前就演過的劇情上了徐哥的當,就那日本妞,前兩天從日本回來了,徐哥閉門謝客,死活躲在屋里不見她,那妞急得差點就把整個凱萊翻過來了,我們當時在徐哥家打DOTA,沒辦法了就一起幫徐哥瞞天過海,說他早就回國了,結果有個兄弟憋不住笑場了,那妹子不信,坐在地上不走了,我們足足折騰了五個小時才把老佛爺請出去,你說徐哥也是個人物,就在衣柜里一直藏了五個小時,出來變成了一具喪尸,開門就啪地倒下了——”
“大猩猩就是大猩猩,”我笑著伸了個懶腰,“過兩天給動物園打電話,快送回去?!?/p>
車里充滿了輕輕的笑聲,思瑤用力攥了一下我的手?!霸趺蠢??”我看著她,她搖搖頭,閉上眼睛,“就是現(xiàn)在忽然覺得特別失落?!彼龂@了口氣,“我覺得在這邊就認識了你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沒事啊,”我也捏捏她的手,她的手暖洋洋的像是小貓的爪子,“你看凱萊里面那些成群結隊的人都來了多少年了,我們還年輕呢,絕對更有發(fā)展?!?/p>
“爺我覺得你的性格更吃得開?!彼乜粗?,“你以后混得開了可不要拋棄我。”
“怎么想到這兒去了,”我笑笑,這孩子總是莫名其妙地憂郁,可能是看多了郭敬明,“妞兒不拋棄我就好。”我對著她點點頭,許哲佩的歌唱到最后一句,滿車都是稚嫩的傷感。
“滴滴滴,滴滴滴答滴答滴滴滴,毛毛雨,裝滿一整杯的lemon tea。”
這天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夢里又出現(xiàn)了那個被黑暗覆蓋的游樂場,那個游樂場好像廢棄了好久了,但每個午夜來臨的時候,它一定會重新地旋轉起來,所有的角落都亮起燈,那是你從沒有見過的,極盡絢麗的色彩,那種顏色鮮艷得好像有毒一樣。整個世界都被喧囂的狂歡籠罩起來了,但是你永遠見不到這些狂歡的人群在哪里,過山車夾著風聲,隆重地慢慢停下來了,汽笛聲嘶力竭地悲哀地長鳴,然后立刻被喧嘩的聲音一波波地蓋過去,沒有回應。這是哪部電影里的游樂場呢?我走過叮叮咚咚的旋轉木馬,那顏色真濃郁,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它了,但我知道每當我的生活里發(fā)生什么重大的變故之前,我總會到這個游樂場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