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戀不理他，涂好粉底，重新化妝。她從來沒化過那么濃的妝，眼圈黑黑的，宛若怨婦。時間不夠了，后場的音樂已經(jīng)響起，劉明揚拉住她的手說：“放輕松點，別緊張?！?/p>

演出很順利，伊戀憑著扎實的功底，贏得了陣陣掌聲。只有劉明揚知道，伊戀在舞臺上呈現(xiàn)的只是完美的程式，卻沒有澎湃的激情。他一次次目光的傳遞，回應(yīng)的只有標準而又機械的動作。演出結(jié)束后，劉明揚拉著伊戀就走。

回國以后，劉明揚買了輛汽車。沒事的時候，他喜歡開著車滿城亂轉(zhuǎn)，尋找隱藏在街角路邊的美食。他和伊戀說過，他要開著最好的車，帶著伊戀吃遍路邊攤。然而，這次他直奔市中心，在一棟鬧中取靜的大廈后面停下。大廈投下的陰影，像個巨人一般將他們籠罩住。

“你要帶我干什么？”伊戀說。

劉明揚不說話，拖著她的手帶著力道，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他找到后門入口，按電梯，直上三十八樓，出電梯，樓道里有淡淡的香水味，磨砂玻璃透出暖色的光，伊戀看到精致的字體：莫庭美容診所。

“這是什么？”

“整容診所?！?/p>

“我不要整容！”

劉明揚說：“別緊張，很多演員都在這里整容，這里整晚都有人值班，老板是我的朋友。”他像在自己家一樣熟悉，七轉(zhuǎn)八轉(zhuǎn)，就看到一扇乳白色雕花木門，劉明揚敲門三下，推門而入。

原來這是一間小巧的辦公室，白色的大書桌上擺著人體骨架的模型，后面是白色的書架。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桌前，看見劉明揚，熱情地站起來，“明揚，你怎么來了？”

劉明揚與男子握手，為他們介紹道：“莫庭，這是我的搭檔伊戀?！庇謱σ翍僬f，“這是莫庭，我在英國時的好朋友，現(xiàn)在回國開診所?！?/p>

莫庭道：“我和明揚是忘年之交。”他穿著燙得挺括的白大褂，頭發(fā)短短的，沒有尋常醫(yī)生身上的來蘇水味，倒散發(fā)著古龍香水的味道。說話聲調(diào)不高，聲音很有磁性，有著成熟男性的沉穩(wěn)。

劉明揚笑著給了他一拳，“你才大我十歲好不好？”

莫庭說：“你有沒有聽說過，現(xiàn)在三歲就是一代？我們可是隔了三代多?！?/p>

劉明揚說：“莫庭，別說笑，你幫伊戀看看她額頭的疤怎么去掉。”

莫庭坐回桌前，讓伊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開臺燈，用專業(yè)眼光對著她細細審視，又伸出手在她的疤上輕輕地撫摸。他的手白凈修長，手指很冷，伊戀抽了一口冷氣，不由得緊張起來。

過了片刻，莫庭收回手，說道：“是車禍后留的疤，對嗎？”

伊戀點頭。劉明揚插嘴道：“你真厲害，怎么看得出是車禍留下的？”

莫庭抽出一張紙巾擦手，慢慢說道：“她的傷口是猛烈撞擊后留下的不規(guī)則撕裂傷，并且是在醫(yī)院急救時縫的，所以針腳也不夠細致?！?/p>

伊戀摸摸額頭，劉明揚又問道：“那能去掉嗎？”

“我不做手術(shù)?！币翍俾暶?。

莫庭說：“整容不一定要做手術(shù)。你的傷口雖然大，但是不深，用激光治療就可以?！?/p>

“可以全去掉嗎？”伊戀將信將疑。

莫庭說：“不能保證和周圍皮膚完全一致，但凸起可以完全磨平，在一米以外的距離看不出疤痕?！?/p>

劉明揚說：“那還等什么，現(xiàn)在就做吧。她已經(jīng)被這個疤折磨得演出都不會了?！?/p>

莫庭笑道：“這個容易，不過激光醫(yī)生已經(jīng)下班了，我來幫你做。激光要無菌操作，明揚你在外面等一下。”

他帶伊戀來到一間布置得溫馨典雅的屋子，伊戀躺在床上，看到冰冷的儀器，忍不住全身僵硬。莫庭說：“不用緊張，激光治療不會痛，也不會給你造成任何傷害，二十分鐘就好?！?/p>

伊戀吐了口氣，閉上眼睛。半晌還沒有動靜，睜眼一看，莫庭已經(jīng)全副武裝，戴著無菌帽和大口罩，手上戴著橡膠手套。她猛地坐起來，“不是不開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