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新底層”還是“舊底層”,由于處于社會底層,他們都處于劣勢。財富多寡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切斷了“底層公眾”與某些資源配置的聯(lián)系,不但缺少富人有意或無意間“張揚”出來的體面生存,甚至時常面臨權(quán)利受損的威脅。
作為“北京共識”與“中國模式”的支持者,北京大學教授姚洋認為中性政府、財政分權(quán)、新的民主化道路以及中國共產(chǎn)黨的務實態(tài)度共同導致了中國崛起的奇跡發(fā)生。然而,姚洋也并不盲目樂觀,面對國富與民富的矛盾他開始憂心忡忡起來,國富的光環(huán)已不復之前迷人:
作為國民收入之一的居民收入正在下降,使得經(jīng)濟擴張的同時,百姓卻沒有感到收入的同等進步。而且,人們開始希望得到經(jīng)濟發(fā)展之外的福利改善,政府單獨使用經(jīng)濟發(fā)展來安撫社會不滿的老藥方已開始失靈。
更重要的是,政府持續(xù)提升GDP增長的努力往往以侵犯人們的經(jīng)濟、政治權(quán)利為代價。但百姓面對這些侵犯不會一直保持沉默,其不滿最終會變成間歇性的抗爭。
我們國度,行走得如此迅速,快到甚至來不及停下來看看它的子民,被其落在身后,踉踉蹌蹌,進行著怎樣的生活與情感跋涉。財富版圖驟然變化,現(xiàn)在中國社會中的許多問題或多或少都與國富而民不富、貧富分化大有關聯(lián)?;蛟S,連底層民眾自己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tài)勢追趕這個熱火朝天的時代,誰該對他們負責任,誰沒有理由對他們袖手旁觀。
確定不移的是,不斷拉大的收入差距加深了底層民眾的挫敗感與被剝奪感,他們與富有者、為官者的對立情緒更為濃郁,群體事件爆發(fā)的頻率越來越多?!爸袊J健蓖断聼o數(shù)個影子,而其中之一——社會失范更多地遮住了“中國模式”原有的光亮。
2010年3月25日,福建省南平市實驗小學的8名小學生,在短短55秒內(nèi)命喪鄭民生刀下。錯亂的激情生發(fā)出暴力沖動。然而,幾乎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用到了一句話——“想不到會是他”。在鄰居眼里,他曾經(jīng)是“與人為善、尊老愛幼、稍顯內(nèi)向”的人。
暗藏著殺機的暴力與暴戾,穿插著被貧困刺痛的悲劇感。鄭民生與三哥一家三口以及70歲的母親“蝸居”在位于南平市某偏僻小區(qū)的不到61平方米的兩居室中,他冬天睡客廳夏天睡陽臺。42歲的鄭民生,在持刀行兇前依然單身,談過不下5次無疾而終的戀愛,癥結(jié)大都出在“嫌他收入低,買不起房”上。2009年6月,在社區(qū)服務站工作的鄭民生因為認為“自己受排擠待不下去”而辭職,此后再未找到工作。次年3月,身著白色運動服的鄭民生持刀走向成群的小學生,13名學生倒在血泊中。
底層民眾中有著強烈的改變其經(jīng)濟與社會地位的沖動,一旦正常的流動渠道過窄甚至阻塞,導致社會動蕩的因素由此滋生,也最有可能成為社會鏈條的薄弱環(huán)節(jié)。
霍普金斯有詩:“凡是出格、獨特和稀奇的東西,只要是變化無常的,不知怎的,總兼有一點快慢、甜酸和亮暗”。細細咀嚼國富這道盛世大餐,除了可以大快朵頤的民族自豪感,也品出了幾分如鯁在喉的凡人酸楚。
財富,去了哪里?
從國富到民富,并不存在直接的聯(lián)系,其間枝蔓錯綜復雜。當浩浩蕩蕩的GDP增長向人們的錢包奔流時,被不斷分流,等到GDP真正抵達個人富裕這一終點時,已成涓涓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