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六(9)

新中國外交談判 作者:陳敦德


這幢房子正門口,一左一右立著兩個中國造型的石獅子,屋里也是掛著中國字畫,擺著中國老式家具。不懂內(nèi)情的人,都以為這兒住著的肯定是中國僑民或是華裔美國人。

其實不然,一個在歷史上很有名的美國人司徒雷登就居住在這屋里??蛷d柜架上擺的中國古董中,有一個明代瓷瓶,就是他任駐華大使參與國共和談時周恩來贈送的。

這幢獨立而帶草坪的普通房子,在華盛頓西北區(qū)28街,門牌第5312號。

1962年9月19日,貧病交加的司徒雷登就在這幢房子里去世。

13年前,杜魯門否決了他欲赴北平的請示之后,司徒雷登就于1949年8月2日登上一架美軍運輸機離開南京回國。當他被助手攙扶上舷梯時,他曾經(jīng)于心不甘地扶著艙門,回過頭來,黯然神傷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真不愿意相信這就是自己在中國最后的結(jié)局。

飛機飛經(jīng)沖繩,他就忍不住發(fā)表了一個聲明,說什么只要中共新政權保持中立,美國就會與其保持經(jīng)濟往來,然后會考慮給予承認。但是,美國國務院說他多嘴。他在華盛頓剛剛下飛機,就被人接到國務院接受訓令,上級給他規(guī)定了“三條不準”:不準演講,不準談中美關系,不準接受記者采訪。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成了犯錯誤的人。

當時,反共的麥卡錫主義在美國極其猖獗,凡是與蘇聯(lián)、中國等共產(chǎn)黨國家有過來往的人,都受到監(jiān)控、盤查與圍攻,有的甚至被投進監(jiān)牢。麥卡錫等大肆追查是誰“丟掉了中國”。謝偉思、戴維斯等一批年輕的外交官因主張支持延安抗戰(zhàn),而被打成“通共”分子,被從國務院除名?;貒痪玫乃就嚼椎?,也被開列上了麥卡錫主義的“通共”黑名單。

但是,他另有一件偶發(fā)的不幸事使他逃過了麥卡錫分子的糾纏。

他從中國回到華盛頓不久,1949年11月,他應邀去紐約參加一個基督教團體的聚會,返回華盛頓的途中在火車上不幸嚴重中風,摔倒在廁所里。隨即被送往馬里蘭海軍醫(yī)院,受到特別護理,至次年3月出院;這年7月至9月,又因中風復發(fā)再度住進紐約長老會醫(yī)院。出院之后,已經(jīng)半身不遂,行動不便,基本臥病在床。他的親生兒子杰克在密西西比州當牧師,收入微薄,沒有能力照顧父親。于是,他就全靠“義子”傅涇波一家人照料。華盛頓西北區(qū)28街這幢房子,就是傅涇波在親朋好友的資助下購置的。得病后,他待在二樓很少下樓來。

一天,一個名叫科恩的麥卡錫分子帶了幾個人上門來了??贫魇躯溈ㄥa的得力干將,此人一進門就氣勢洶洶地對傅涇波說了兩條:一是要帶走司徒雷登去“過審”,接受當面質(zhì)詢,交代通共的罪行;二是交出其在中國期間所記的日記。

傅涇波料到他們會上門找麻煩,早已準備了對策,就不緊不慢地說:

“司徒雷登先生年事已高,得了半身不遂,已經(jīng)不怎么能說話,就是說了也聽不清,加上行動不方便,大都待在二樓上,很少下樓。你們要他去接受當面質(zhì)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先得簽訂一個書面協(xié)議:如果司徒雷登老人因出席聽證會或者接受其他質(zhì)詢時,病情出現(xiàn)異?;蛘甙l(fā)生其他不可預料的后果,美國政府必須承擔一切責任?!?/p>

科恩一聽,與幾個同行商量,提出說:“人嘛,我們不帶走了,他的日記是要拿走的?!?/p>

傅涇波仍很客氣地說:“私人的日記嘛,我就不大知道了。那是純粹個人的事,你們上樓去問問他本人吧,只是他說的話連我都很難聽懂?!?/p>

科恩一行人,碰了一個軟釘子,只好悻悻地空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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