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一首古風(fēng)把脈

車延高

風(fēng)慵懶。掃不去地上霜。

黎明就把燈火掐滅

睡眼蒙眬的幾個漢字把困倦寫進《蜀道難》

筆累得喘

躺在筆架上睡覺

一滴墨香爬出西窗，打著哈欠

看天空怎么給一個詩人的浪漫留白

星星隱退

沒有才華的炊煙有些遲疑

像一縷胡子在追問童年

天真如果學(xué)步

靈感，該怎么走路

金樽老成了古董，有滋有味對飲一地月光

李白端坐在唐朝的史冊里

翻書的手

正替一首古風(fēng)把脈

（選自《西湖》2018年第11期）

導(dǎo)讀

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熬圃诙抢铮娫谛睦铩?，中間總好像隔著一層，無論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就像有千言萬語要說說不出，焦急、求懇、迫切的戲劇。楓葉荻花秋瑟瑟，詩人筆跡草率，仿佛紙上亦燒盡了秋聲。而他就只為每個空空酣睡里游蕩的星光，初秋便有綿長的耽擱。夜色癱軟，就在那死市，城上卻已三更，馬滑霜濃。詩人困憊失眠，朝夕色磅礴，詩句似夜行車，他說李白的墓地應(yīng)有夜來香，盡是蔑棄不顧。炊煙裊裊的，空氣里有一種清濕的氣味，如同晾在竹竿上成陣的衣裳。這光景倒是現(xiàn)代人所特有的——載著悲切而悠長的鷹呼，冉冉地，如一接踵而來的帆。而每一個不可思議的日子，無聲地，航過詩人的十月窗。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日色阡陌，就是個無限意思的存在?？v胸懷千般愿，頓景換情遷地輾轉(zhuǎn)，在地底跳著、舀著的只有些跌倒的、委棄的人生之愛，對于歲月亦是蕩子。月兒如燈，人如月。西窗外永遠是風(fēng)雨方殷，深灰色的玻璃窗，燈前更覺得安逸。詩人沒結(jié)沒完地抱怨著，到底還是睡著了。秋天的樹，凄迷稀薄像淡黃的云，登場退場間刺破原始的荒涼。在詩人心中，古代的黎明大抵就是這樣的，紅杏枝頭籠曉月，湖綠的天，淡白的大半個月亮，桃紅的花，小圓瓣個個分明。把扇子倒掛在照片上端，溫柔的湖色翅膀，古東方的早晨的陰瑟。現(xiàn)在是很安好了。（劉川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