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箋序

波斯短歌行:魯拜集譯箋 作者:奧瑪珈音 著;費氏結(jié)樓英 譯


箋序

注書之難,誠有如前人言之者,然亦不宜過為夸飾也?;蛟唬河惺鹅蹲髡咧畬W,乃可注其書。是注之者轉(zhuǎn)勝作之者矣。其然,豈其然乎?而不幸其然也。今之所謂學術(shù)者,胥注書者也。炫其博,泥其思,斤斤於僻聞,拘拘於原本,未聞拓境,已鳴得意矣。雖然,皆以是為學之實,而不遑辨其才識也。昔人書櫥書簏之譏,直如充耳。故今日學術(shù)之壞,注書家為之漸也。

一以注書為學術(shù),必尚小學。故乾嘉以來,小學家得其地,而圣賢失其所也。蓋圣賢不屑於見聞之際,小學求索乎征驗之內(nèi)。世之淺者,若梁啟超輩,沾沾言乾嘉學術(shù)饒有科學精神,見之鄙也。賴有熊十力氏,獨辟謬說,其言曰:“夫有清二百餘年之學術(shù),不過拘束於偏枯之考據(jù),於六經(jīng)之全體大用,毫無所窺。其量既狹隘,其識不宏通?!贝苏嬉娭恳?。惜乎世竟不能知!坐視小學家得其地,而圣賢天才蔑聞焉,安用彼學術(shù)哉!

余夙乏才識,固未敢望圣賢天才也,然猶知不為注書家與小學家。何耶?為其學之重徵驗,終矣必近乎機械,而機事機心不免焉。今乃取辭章之小道,是壯夫所不為,自撰而自注之,何下愈況耶?曰:余之注,非注書家與小學家之注也。

余之注,所以羽翼夫余之迻譯也。蓋欲因迻譯而探諸族類之情與思,得所共焉者。而余之所以迻譯也,斯忖度彼心,考量吾文。乃其間之呼應(yīng),殊非亦步亦趨,每在不似而似。深懼讀者忽之,則余忖度考量之功,為徒擲也。故為一一表識其難明者,而題曰箋云。所表識者,一則屬辭之來歷也,一則用意之鉤連也。間有余譯所不能達,而前人朋輩自有佳譯者,亦隨箋附焉。其表識也,於曲折深微處,每患言不及義,猶賴讀者深思得之。一旦會通,豈止能讀吾之迻譯也,並能達迻譯之奧旨也。

而余固非注書家與小學家,所表識屬辭之來歷者,每不合彼之度也。蓋余之屬辭,多就昔日記誦者信筆出之,其表識之也,即此記誦者,未必其源也。有習用者,未必記誦其出處,則自類書刺取之,釋例皆未免乎雷同也。甚乃用之習焉不察者,其表識復(fù)多闕焉。如有注書家與小學家,能為余更訂之,固所樂焉。然表識用意之鉤連者,雖余引而未發(fā)處不少,要非他人能盡會之也。

乙未中元日,自序於我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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