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春秋繁露》十七卷,袁壽階借得揚(yáng)州秦太史藏鈔本,而余轉(zhuǎn)假以手自校譬者也。鈔本為影宋,遇宋諱間有闕者。字畫斬方,一筆不茍,信屬宋刻精本。每卷首尾葉最末一行欄格外,有細(xì)楷書十字,曰:“虞山錢遵王述古堂藏書”。蓋猶述古舊物矣。今以個《永樂大典》本證之,多與此合,知兩本同出一源。唯纂輯時稍加點(diǎn)竄,不如此鈔本為宋刻真面目。若明刻,則有豪釐千里之分矣。鈔本述古后未知誰藏,惟卷一格外有墨書一行云:“休寧戴震觀於江都客邸?!苯駳w秦太史。有“臣恩復(fù)”、“秦伯敦父”、“石研齋秦氏印”三圖記。通體有蠢蝕霉?fàn)€痕,已經(jīng)裱托,幸不甚傷字,故校譬時未及注出。嘉慶九年甲子二月朔辛酉日蕘翁黃丕烈識。
嘉慶甲戌秋,偶過胥門經(jīng)義齋書坊。坊友胡立群為余言:“浙江人系歸班進(jìn)士,謁選入都,云行篋中攜有宋版《春秋繁露》。字形類顏、歐書,所印紙似澄心堂紙,裝四冊,索直百金?!币蛩谰跍?,急於趨程,不能取板。以所聞證所見,疑即影宋所自出也。筆諸是冊尾,以紀(jì)奇書流傳在天壤間,固自不乏,特未遇則不知耳。復(fù)翁。均在末卷。
【補(bǔ)】此本為北圖收購天津鹽業(yè)銀行九十二種之一,《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錄,題明嘉靖三十三年趙維垣刻本,黃丕烈校并跋。
周叔弢云:此黃校明本。〔《楹書隅錄》批?!?
余齋舊藏宋槧諸經(jīng)善本頗夥。往歲於江南得汲古舊藏元刻《爾雅注疏》、元雪窗書院本《爾雅注》,皆精善之本。今歲偕李伯雨駕部游書肆,伯雨獲此本,即以見贈,較汲古舊藏十行本《注疏》行式頗似,其鐫印精良,較諸本尤勝。按:《爾雅》各本均無明代補(bǔ)刊重修者,《注疏》與雪窗二本皆元刊元印,此本無刊刻年月及木記,尚在雪窗本之前。愛日精廬所記《釋訓(xùn)》,“綽綽、爰爰,緩也”以下重語及小注,雪窗及閩、監(jiān)、毛本俱脫。又《釋文》私改各條,此本俱不誤,與余齋藏北宋單疏殘本堪稱雙璧,洵僅見之笈也。每半葉十二行,行大小皆二十一字。有“華亭朱氏經(jīng)術(shù)堂印”、“元本”、“甲”、“毛氏子晉”、“子晉書印”、“汲古主人”、“東吳毛氏圖書”、“昆虔之印”、“昆虔子固”、“昆虔書畫”、“心摹手追”、“與壽福廬”、“昆虔字敬修家于燕生於黔年甫二齡隨宦于濼陽八閩往來于湖湘齊魯吳越之間”、“嘯云閣”、“竹雪貪”各印。
【補(bǔ)】此本為北圖收購天津鹽業(yè)銀行九十二種之一,《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錄,題《爾雅注》三卷,宋鄭樵注,元刻本。
傅沅叔云:元刻本,十二行二十一字,注雙行同,大黑口,四周雙蘭,摹印極精。海源閣書,辛未二月十二日觀於天津鹽業(yè)銀行庫房?!病恫貓@群書經(jīng)眼錄》卷二第二二頁〕
周叔弢云:黃紙,精,鄭樵注?!病堕簳玟洝放!?
《中國版刻圖錄》云:匡高一九·二厘米,廣二一·四厘米,十二行,行二十一字,注文雙行,行字同,黑口,四周雙邊。經(jīng)文比李元陽以下諸本為勝。前后無刻書牌記,觀紙墨版式,純系元時建本風(fēng)格?!病稊洝返诹?,《圖版》三三三〕
紹曾案:書影葉有“子晉”、“楊紹和鑒定”等印記?!吨袊婵虉D錄》一九六一年修訂本未收此本。
此書於丙辰年高郵宋定之曾借去,謂將攜至王懷祖處,助伊??敝靡病i喴欢d,懷祖先生《廣雅疏證》出,見其中所引有影宋本,未知即此與否。定之久不來,書亦未歸。及歲辛酉入都,晤王編修伯申。伯申,懷祖子也。問其端的,云此書曾由定之借閱,已還之矣。后向定之蹤跡,今始見還。雖幾乎遺失,而影宋本佳處,《疏證》已掇之,亦一幸事。俟取《疏證》一核之。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蕘翁丕烈識。在末卷后。
此本即據(jù)支硎山人影宋本??闭?,支硎原《跋》并《致劉太守書》及顧千里《跋后》,均照寫於卷之首尾,因已載張氏《藏書志》,故不具錄。
【補(bǔ)】此本王獻(xiàn)唐調(diào)查登錄時尚存海源閣,散出后先歸周叔弢,轉(zhuǎn)歸北圖。《自莊嚴(yán)堪善本書目》、《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錄,題《廣雅》十卷,明刻本,顧廣圻、黃丕烈校并跋。
王獻(xiàn)唐云:黃丕烈依支硎山人影宋本校。見《江目》及《楹書隅錄》?!病读某菞钍虾T撮w藏書之過去現(xiàn)在》第一九頁〕
周叔弢云:此是顧氏手校本?!病堕簳玟洝放!?
《自莊嚴(yán)堪善本書目》云:明刻本,顧廣圻、黃丕烈朱墨筆校正德乙亥〔十年〕支硎山人跋本。海源閣舊藏,《楹書隅錄續(xù)編》卷一著錄?!驳谝涣摗?
據(jù)《弢翁藏書題識輯錄》、《弢翁歷年收書目錄》,此本於一九四〇年九月由趙斐云經(jīng)手歸周叔弢?!病稄|翁藏書活動四錄》〕
《后序》:
《汗簡》,郭宗正忠恕集成之后,儒家罕有得者,余訪之久矣。近聞秘閣新本,乃集賢李公衍修。公名建中。公素居外任,稿草秘於巾箱中。大中祥符四年,罷西京留臺,歸闕,果以此書示余。余謂公曰:“結(jié)繩之后,倉頡、史籀制作已來,三王與霸國文字或有異同。始皇兼天下,李斯為小篆,可謂至哉。而遭秦之所劫者,盡在此矣。”時五年正月九日也,余尚判步軍糧料。尋奉綸旨,主在京博、易兩司,事務(wù)皆繁難,而句撿榷估之余得之,模寫至三月二日方畢。雖筆跡駑弱,有愧於名賢,且樂善君子必憫余留心於此道焉。天禧二年七月十七日,開封府判官、虞部員外郎李直方述。
郭忠恕字恕先,雒陽人,少能屬文,七歲舉童子。初周祖召為博士,后因爭忿於朝堂,貶崖州司戶。秩滿去官,不復(fù)仕??v放岐雍陜雒之間。善畫屋木林石,格非師授。有設(shè)紈素求為圖畫者,必怒而去。乘興即自為之。尤精字學(xué),宋元憲嘗手校忠恕《佩觿》三篇寶玩之。太宗素知其名,召赴闕下,授以國子監(jiān)主簿。忠恕益縱酒,肆言時政,頗有謗讟。上惡之,配流登州,死於齊之臨邑道中,尸解焉。見《圖畫見聞記》筆二卷。
絳有碑,篆千余字,李陽冰愛之。其中有“碧落”二字,謂之《碧落碑》。后有識者云:“有唐十三祀龍集敦牂,哀子李訓(xùn)等為母造道門。”唐潘遠(yuǎn)《紀(jì)聞?wù)劇贰?
郭忠恕論書云:“小篆散而八分生,八分破而隸書出。隸書悖而行書作,行書狂而草書圣。自隸而下,吾不欲觀。周越《法書后苑》。
□(此處原文為方框字),《吳佑傳》,殺青者,以火炙簡令汗,取其青,易書不蠢,謂之“煞青”,亦謂之“汗簡”。見劉向《別錄》。
《汗簡》一編,乃郭忠恕所集,凡七十一家字跡為證?!豆派袝窞槭迹妒?jīng)》、《說文》次之,觀其原委,深有自來。嗟夫!字學(xué)之始,始於蒼頡。無字之字,天真粲然;有字之字,筆法宛然。古無筆,筆于秦,至秦而小篆生矣。今人率皆遺小篆之法,不古之尚。而今之尚流,而愈流忘本,亦是古人制字,良各有說,特后世莫知其故。傳之久而復(fù)久,不免有舛謬,竟喪其本真?!逗购啞分?,追古法於既泯,流薪傳於無窮,郭公之功多矣。后之業(yè)字學(xué)者,可不知之。庚寅六月,所南鄭思肖為山碉葉君題《汗簡》后。
右《汗簡》上中下各二卷,末卷為《略例》、《目錄》。共七卷。李公建中《序》,為郭宗正忠恕所撰,引用者七十一家,亦云博矣。崇禎十四年,借之山西張孟恭氏,久置案頭,未及鈔錄。今年乙酉,避兵入鄉(xiāng),居于莫城西之洋蕩村。大海橫流,人情鼎沸,此鄉(xiāng)尤幸無恙。屋小炎蒸,無書可讀,架上偶攜此本,便發(fā)興書之,二十日而畢。家人笑謂予曰:“世亂如此,揮汗寫書,近聞有焚書之令,未知此一編者,助得秦坑幾許虐焰?!庇枰嘧孕Χ?。猶憶予家有舊鈔《張燕公集》,卷末識云:“吳元年南濠老人伍德手錄?!贝藭r何時,嘯歌不廢,他年安知不留此洋蕩老人本耶?但此書向無刻本,張本亦非曉字學(xué)者所書,遺失訛謬,未可意革。李公《序》云:“‘三趙’字‘舊’字下俱有‘臣忠恕’字?!苯瘛摆w”字下尚存,“舊”下則亡之矣。確然知其非全本也。既無善本可資是正,而所引七十一家,予所有者,僅僅始一終取,本《說文》、《古老子》及《碧落碑》而已,又何從訂其訛謬哉。亦姑存其形似耳。又此書亦有不可余意處,如“沔”字、“訪”字、“泯”字、“涸”字,俱從“水”。今“沔”從“丐”,“汸”從“方”、“泯”從“氐”,“涸”從“鹵”,“膌”從“丹”而入“脊部”;“郤”從“邑”而入“谷部”;“駛”從“馬”而入“史部”;“朽”從“木”而入“□(此處原文為方框字)部”。諸此之類,不可枚舉。大氐因古文字少,未免援文就部,以足其數(shù),其實(shí)非也?!赌夸洝钒思?,應(yīng)在第七卷,今七卷首行尚存“略敘目錄”四字。古人著書,多有目錄,是他人作者,故每云書若干卷,目錄幾卷。即一人所作,目錄亦或在后,徐常侍所?!墩f文》,其明證也。今人一概移置卷首,非是。今此本《目錄》亦在第七卷,后人知之。書成后,偶余二紙,信筆書此,以供他年一笑。太崴乙酉閏六月之十日,孱守老人識。
予昔在江南得汲古主人舊藏《佩觿》、《字鑒》,有斧季朱筆校正手跡,精雅絕倫,得未曾有。近獲《龍龕手鑒》及此本,尤稱精善?!洱堼愂骤b》為子晉寫以贈□(此處原文為方框字)先者。此本則葉石君由牧齋所藏舊本手寫而成,字體古秀,較馮己蒼本款式稍大,而點(diǎn)畫特為精妙,勘校綦詳,洵奇書也。其《后序》三段猶牧翁筆,朱校則也是翁所補(bǔ)。著于錄,以見古書授受源流云。同治庚午冬月初雪,海源閣主人志。均在卷末。
上中下各分二卷。每半葉八行,行作五排,原字在上,分注於下?!赌夸洝芬痪砭雍螅爬?。有“葉石君”、“蒙叟”、“虞山錢曾遵王藏書”、“明善堂珍藏書畫印”、“安樂堂藏書記”各印。
【補(bǔ)】此本為北圖收購天津鹽業(yè)銀行九十二種之一,《北京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錄,題清初抄本。周叔強(qiáng)云:精?!病堕簳玟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