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汜　沚

江有

湜湜其

《江有汜》篇一章曰“江有汜”，二章曰“江有渚”，三章曰“江有沱”，《傳》曰“水歧成渚”，又曰“沱，江之別者”，歧別義同，是渚與沱皆江之枝流也。渚沱之義如此，汜亦宜然?！稘h書·敘傳》“芉疆大于南汜”，注“汜，江水之別也”，最為塙詁?！秱鳌吩弧皼Q復(fù)入為汜”。水決則歧出，以決釋汜，固無不可耳。“復(fù)入”二字則斷非汜義，特因下文“其后也悔”，而傅會(huì)之耳。然則詩稱江汜云云者，究何所取義乎？曰：此當(dāng)與《氓》篇參互求之?！睹ァ菲颁縿t有岸，隰則有泮”，《箋》曰：“言淇與隰皆有厓岸以自拱持，今君子放恣心意，曾無所拘制?！卑笅D人蓋以水喻其夫，以水道自喻，而以水之旁流枝出不循正道者，喻夫之情愛別有所屬。詩意謂淇隰有厓岸以自拱持，故得循其正道，而不旁流枝出。人亦當(dāng)以禮自拘制，勿使其情汎漤而不專一，今君子二三其德，情愛旁移，斯淇隰之不足喻耳?！督秀帷菲∨d與此略同。詩人蓋以江水之別出而為汜為渚為沱，喻夫德之不專，下文“之子［于］歸”之子，新人也，“不我以”，新人歸則舊人棄也?！睹ァ菲凿口糁粍e出諷夫以守正，《江有汜》篇以江之別出喻夫之失德，雖語有反正，而所以取喻者則同。二篇之喻意既明，乃可以讀《谷風(fēng)》。《谷風(fēng)》篇曰“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下二句與《江有汜》“之子［于］歸，不我以”，語意適同?！豆{》曰“小渚曰沚”，渚即《江有汜傳》“水歧成渚”之渚，因之，沚亦水之枝流也。實(shí)則已止聲同之部，義本相通，沚即汜字耳?！对姟吩弧皼芤晕紳?，湜湜其沚”者，以讀為與，謂涇與渭同流則濁，及其溢為枝流，則湜湜然清，以喻夫與己居則異心，與新人居則和樂，下云“宴爾新昏，不我屑以”，即申此義也。此亦以水為喻，而造意與前二篇微異?！豆{》曰“涇水以有渭，故見渭濁，……喻君子得新昏，故謂己惡也，己之持正守初如沚然不動(dòng)搖”，殆不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