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影清：

前星期得到子元的信，聽說你訂婚了，我高興得幾乎從第一院四層樓上摔下來，回去告訴細(xì)君，太太說：“我們該買什么東西送石先生呢？”我說：“送禮這件事重大得很，豈可隨便處置？我們還是先用幾張漂亮信紙，寫信去賀他吧？再問他要什么，然后再辦吧！”所以就用了這破題兒第一遭的好信紙，打算寫封賀信，然而賀信的確難寫，所以有好幾天沒有下筆。而且覺得我的字太渾脫了，有負(fù)此紙。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我對于你的病，是“唯心論”者，我以為你的胃病是受神經(jīng)衰弱的影響，杜大夫似乎也向我說過這么一句話。所以，你婚后精神倘能安定些，也許你的“飯桶”會自己端正些。朋友，你說我神經(jīng)過敏，我看，足下亦是同病者。這的確有相當(dāng)改變的必要，若使更改得神經(jīng)太遲鈍，那么，雖然可以長命，自己也會覺得難過。但是，我近來很希望自己能夠健康長命，為著大她（母親），中她（太太），小她（燕瑛）的緣故。我們 Bourgeois 了這么多年，真是非再 Bourgeoisie 下去不可，這種感覺也許正是我們Bourgeoisie 的地方。至于你說叫我留意，我當(dāng)然睜大眼睛，但是此間欠薪是家常便飯，而所謂不欠薪之衙門又是銅墻鐵壁。但是上帝的旨意誰能知道呢？所以，我仍存?zhèn)€希望。《駱駝草》真將?？耍舜蜗笛憔嫖?，非前半官消息之可比也。我希望你能來這兒結(jié)婚，讓大哥小弟們熱鬧一下。Mencken說：“Bachelors have firend and married people have wives?！蔽铱?，你我皆非此美國人所料得到的人也。

昨晚下了整夜的雨——秋天的霖雨，今早他走出門時(shí)，街上滿是濘泥的路，寂寞得有如月亮高掛中天的午夜，他獨(dú)自站在街心，腳旁的積水黑得像明媚佳人的眼睛，圍著他，使他寸步不前，正如前晚狂舞時(shí)，他的靈魂給她的雙眼緊緊地?fù)碇粯印@是今早我出門時(shí)想的，有 Baudelaire 的味兒沒有？一笑。　　即祝

你和她的好

遇春　十、卅

前天，房東太太騎驢子進(jìn)城找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