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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苦茗飲去傻子迷心 驚耗傳來巨商失色

最近社會秘密史 作者:陸士諤


話說買辦進去了好一會才出來,招手兒叫莊長壽自己去會外國人講話。莊長壽頃刻屏息靜氣,像入朝覷見皇帝般恭肅了儀容,放輕了腳步,兢兢業(yè)業(yè)跟在買辦背后,一步一步走將去,到寫字間門口便縮住了腳步。買辦舉手在門上得得得輕輕敲了三下,只聽外國人說了句不知什么,買辦便推進門,引莊長壽到里頭。

只見一個凹深眼、高鼻子、黃須子的外國人昂然坐在椅上。莊長壽頃刻滿身不得勁起來,好似天威咫尺,幾幾乎頭都不敢抬一抬。那外國人倒也很是謙恭,居然降尊紆貴站起身來。買辦就嘰哩咕嚕講了兩句外國話的,大約就是替長壽介紹。長壽這時候竟同木偶一般,呆瞪瞪站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一喘都不敢喘。只見外國人向自己點頭兒,心里倒突的一跳,見外國人應(yīng)行什么禮,打恭好呢,作揖好,還是磕頭請安好?

買辦道:“莊長翁,外國人同你招呼呢!”莊長壽應(yīng)道:“也司也司?!蓖鈬艘娝v了兩句也司,只道他懂外國話,就同他嘰哩咕嚕扳談起來。莊長壽卻又睜著銅鈴大兩個眼珠子,一聲都回答不出。買辦道:“長翁,外國人問你話呢!”莊長壽急神失智的道:“他講點子什么?”買辦笑道:“你既然不會說外國話,不必‘也司也司’充甚假內(nèi)行了。你這么著,外國人是要當(dāng)你癡子的?!鼻f長壽道:“老哥教訓(xùn)的是,兄弟從此不再說也司了。他講的什么話,請老哥翻給我聽?!?

買辦道:“他問你要買多少股子、是什么牌號的。”莊長壽道:“我要把橡皮股票通通全買下來,不管他新股、老股、什么牌號。”買辦翻給外國人聽了,外國人又嘰哩咕嚕說了一會子。買辦道:“外國人說股票價錢的漲跌都因買的人、賣的人或多或少而定。你一個人全買了去,將來的市面就沒有了。這個辦法是行不去的。”莊長壽道:“我買了進來仍舊要賣出去的,不過要同這里立個約,所有外國來的橡皮股票通由我一個人包買,買了進來,賺錢、拆本都與這里無關(guān)?!辟I辦翻給外國人聽了。外國人向長壽瞧了一瞧,就向買辦呢:“叫他繳進定銀來,準(zhǔn)其立約一個月包銷。”長壽大喜,當(dāng)下就立了合同、簽了字。合同上寫明:“包買包賣,以一個月為限,過限再行計議?!迸R別就約買辦六點鐘“匯中”大菜,飛一般坐著汽油車回店?;氐降昀锞痛虻侣娠L(fēng)關(guān)照莘二公、胡少瑟。

不多一會子,胡少瑟、莘二公不約而同的趕了來。一進門就稱揚長壽辦事能干。三個人喜氣融融,那得意神情真是描也描不盡,畫也畫不出。少瑟道:“我們大功告成,指日就都是國富了,這種盛舉不可不開筵慶賀?!陛范溃骸鞍l(fā)了財開賀也不為遲,現(xiàn)在何必呢!”莊長壽道:“什么話,這回生意會不發(fā)財?我莊長壽頭也敢殺給你看!今朝辛苦了,必得快活快活,舒舒筋骨?!陛范溃骸皶r光早的很,堂子里官人都沒有起身,到哪里去呢?”少瑟道:“肚子餓了,吃了飯再講?!鼻f長壽道:“‘一枝香’去吃大菜可好?”胡少瑟道:“也好!”

于是三個人各坐了汽車、馬車徑投四馬路來,只片刻便已行到。西崽知道莘二公等都是上海的活財神,接待得十分殷勤,開了一間很向陽的大菜間,伺候點過了菜,拿著單子退去。

莘二公道:“少翁今年面可曾相過?”少瑟道:“算命相面那是騙人的勾當(dāng)。二翁這樣通達的人,怎么也會相信起來?”莘二公道:“不要說騙人勾當(dāng),這里頭著實有點子道理。兄弟今年正月初一到城里城隍廟去燒香,就在廟里相一個面,準(zhǔn)得了不得。說兄弟正月里要破財;二月交進眉運,卻就大大的得利。果然正月里做一票土生意。人家都得利,兄弟獨獨里倒灶,折去六萬多銀子?,F(xiàn)在是二月了,恰巧發(fā)起這橡皮事業(yè),你想準(zhǔn)不準(zhǔn)?!?

莊長壽道:“橡皮事業(yè)發(fā)財果然是捏得穩(wěn),那相面的也無非隨口亂說,恰巧被他說著是了。相面一道究竟是虛無縹緲的事,那里作得憑據(jù)。再者二翁是相過面,兄弟與少翁都是沒有相過面?,F(xiàn)在合伙兒做生意,總不見會二翁一個人發(fā)財,我們二人都不發(fā)財?shù)摹?

“兄弟記得前年子城里頭新到了一個相面的,名字叫什么黃鶴樓,相的面準(zhǔn)的了不得。有一個藥店伙計張有財去叫他相面。黃鶴樓相了一會子,故作吃驚的樣子。張有財問他為甚吃驚,黃鶴樓道:‘照尊相看來,應(yīng)有百萬家財、二品官職。只因前生謀死過發(fā)妻,冤魂糾纏,所以不能夠到手?!瘡堄胸斒歉F得沒奈何的人,聽得百萬家財、二品官職,哪有不動心之理,就問可有解救的法子。黃鶴樓道:‘解救法子是有一個的,只消費掉一千塊錢,馬上就可以得法。一百萬銀子包在我身上?!瘡堄胸?shù)溃骸夷睦飦磉@許多銀子?’黃鶴樓套上句道:‘親戚朋友處難道沒處借的么?’張有財?shù)溃骸徒璧绞郑炼嘁膊贿^幾百塊錢東道,老鼠尾巴——出血也不多。’

“黃鶴樓知道有點子想頭,隨手倒一杯茶給張有財。張有財不知是計,接到手一飲而盡。哪里曉得茶里頭藏有迷藥的,喝了后頃刻茫然無主,竟像中了催眠術(shù)一般,句句聽從、言言遵命。同著黃鶴樓到親戚朋友家借貸,不到幾天,竟然患病睡倒,黃鶴樓還天天去探望。后來被同居的人瞧破,覓著了個解救迷藥丹方,用片糖調(diào)和了水,才得解救轉(zhuǎn)來。報知警察局捉住黃鶴樓,按法懲辦,方才完結(jié)。你想相面的話靠得住靠不住?”

莘二公道:“這明明是設(shè)局謊騙,不能專怪相面先生的。我新近聽得虹口有個姓金的鐵匠中了人家的騙局,那并不是相面先生呢!”胡少瑟道:“是怎么一件事情?”莘二公道:“這事講起來真是一段笑話。那鐵匠名叫金阿丙,年紀(jì)也有三十五、六了,克勤克儉了半生,積下一二百塊錢,心心念念要娶一個老婆,快活過下半世,哪知弄來弄去總是不成功。不知怎樣被慣販人口的白慕義得知了,就設(shè)法同阿丙拉攏,應(yīng)許替他做媒人。金阿丙素性很是慳吝,只要有人肯替他做媒人,卻就會慷慨起來,請你吃酒、請你看戲,忙一個不了。

“白慕義白擾了他幾回,一日就走來告訴他:‘我已與你找著一頭親事了,人品出色,不過家里窮一點子,沒甚賠嫁。你倘然不嫌,我就替你去說?!鸢⒈溃骸⒗掀疟局灰似泛谩卯?dāng)家,就是一生的福氣。況且我是個做手藝的,有錢人家姑娘不要說不肯嫁我,就是肯嫁我,我也養(yǎng)不起。那有錢人家姑娘,眼眶子是看大了,吃的、穿的、衣服咧、首飾咧,哪一樣肯將就。我一天打鐵打下來的錢如何夠她揮霍?!啄搅x道:‘誰都似你這樣明白,都這樣明白倒就好了。年長的人都只要賠嫁好,人品倒不在乎,不比年輕人一心注在人品上?!鸢⒈溃骸f也慚愧,我雖然活了三十六歲,卻還是頭婚呢!所以同年輕人是一個性格。但不知你說的那姑娘人品果然好不好,可否使我先見一見?!啄搅x道:‘見見也可以,我做事體都是根牢果實的,從不曾干過滑頭事情。我在上海灘也很有點子名氣,你去打聽,人說起白慕義三字是沒個人不知道。’”

“金阿丙道:‘慕義哥,我也很相信你,只是總要見一見,心里覺著放心點子?!啄搅x道:‘你要見,我明天晚上就陪你去見是了。只是還有一句話交代你,不要見了面毛手毛腳,弄的人家瞧不起,須得文縐縐呢!’金阿丙道:‘我規(guī)規(guī)矩矩就是了?!啄搅x道:‘見了一見須要就退出來呢!多瞧是不能的。’金阿丙道:‘我的慕義哥,不必多說了,兄弟都依你好不好!’白慕義道:‘好好好!你明天六點鐘準(zhǔn)在‘三星樓’泡茶候我是了?!鸢⒈笙?。

“到明朝傍晚六點鐘,白慕義果然走來,同了阿丙走到一條烏漫漫的小衖里,都是東洋房子。到第七家推進門,只見客堂是小小的半間,點著一盞半明不滅的馬扣鐵火油手罩,抬桌椅凳,都已十分破爛,七橫八豎,擺得路都沒處走。

“白慕義道:‘隨意坐吧?!鸢⒈幻孀?,一面說:‘不必客氣!不必客氣!’白慕義招乎過阿丙,就仰著頭喊:‘三妹妹請下來,我合你講一句話?!宦牁巧蠇陕暭殮獾膯枺骸紫履囊粋€,我來了!’接著一陣樓梯響,就見走出一個女子來,身量不短不長,面孔不肥不瘦,在燈光下瞧去,仿佛十分標(biāo)致。那女子把火油手罩燈花剔掉了,水汪汪兩個眼珠兒向金阿丙只一溜,這一溜直把金阿丙渾身骨頭都溜的酥麻了,魂靈兒早隨著她眼光不知到哪里去了,身子只覺著虛飄飄地,像登在云端里一般,連白慕義同女子說的什么話都沒有聽得。金阿丙正在魂靈出竅時光,不做美的白慕義早催他走路了。

“阿丙沒奈何,跟隨慕義出來,卻還不住回頭望那小弄。白慕義道:‘我的哥,你娶了家來不夠瞧么!這會子瞧什么?!鸢⒈犃酥皇巧敌?,一句話都回答不出。白慕義道:‘阿丙哥,你瞧還合意么?’金阿丙道:‘簡直是三個錢火腿——沒批評!還有什么不好呢!懇求你早點子替我說成功了,我總忘不了你的情?!啄搅x道:‘也沒有見過你這樣性急的人,才見得一面就要巴望成功親事。老實告訴你,親事還要我說起來看呢!’金阿丙就在路上央告,千阿哥、萬阿哥,說了無數(shù)的好話。白慕義道:‘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總給你辦成功,只要破費幾個錢是了。’金阿丙道:‘要多少錢?多了我是拿不出,我只積有二百多塊錢呢!’白慕義道:‘二百多、三百多,這會子且慢講,我替你問了那邊再定局?!?dāng)下分別。

“次日白慕義到金阿丙處,開言道:‘阿丙哥,這件事不成功了,還是再尋別戶頭吧?!鸢⒈艈柡喂?。白慕義道:‘她索價貴的很。你不是和我說過二百多塊錢么,她一張口就是四百塊,說死爺、死娘幾回大事負了一身的債,現(xiàn)在既然嫁人,債款必定先要了清。阿丙哥你去想,你我經(jīng)紀(jì)人,哪里有這許多錢,并且娶大老婆也從沒有聽過拿到四百塊錢,除是小老婆四百塊、五百塊可以隨口亂說?!鸢⒈溃骸煽蠝p掉點子,四百塊我果然拿不出?!?

“白慕義道:‘阿丙哥,你我都是自己人,你在我眼前不妨說老實話,到底出足肯拿出幾個錢,給了個尺寸,我也好替你去講說。’金阿丙道:‘我果然只剩二百四十塊錢,此外分文沒有了?!啄搅x道:‘你難道朋友處不好張羅張羅么?’金阿丙道:‘張羅煞也不過百巴塊,終不滿四百之?dāng)?shù)。’白慕義道:‘也好,就三百四十塊,我給你去磋磨磋磨看,成功不成功,現(xiàn)在可不能夠應(yīng)許你,你快去張羅起來吧?!f畢別去。

“過了一天,白慕義走來向阿丙道:‘總算成功,談得吃力煞,三百四十塊錢那邊答應(yīng)了,一百塊小盤、一百四十塊大盤,六十塊衣服費、四十塊迎娶費。’金阿丙很是感激,先放了定,馬上作起日子來行娶。

“到了這日,居然也賀客盈門、竹蕭咶耳,熱鬧得不堪言喻。一棒鑼聲、三聲炮響,七八個人簇擁進一乘彩轎,請出新人參天拜地,行過了結(jié)婚大典,送入洞房。這時候金阿丙快活得心花怒放,全個身子都覺渾淘淘、蕩悠悠,沒處寄放。等到鬧房的人都散盡了,準(zhǔn)備著萬種溫存,想消受那新婚艷福。誰料揭開床帳大吃一驚,新娘不知哪里去了,只剩幾件衣服,卻是新娘所穿的。原來這新娘并不是女子,是美貌男喬扮的,趁鬧新房人退出去時,新娘脫去女衣,恢復(fù)男裝,趁鬧里混了出去。金阿丙只叫得連天的苦,馬上去尋白慕義時,不知躲向哪里去了?!焙偕溃骸昂髞碓鯓幽兀俊陛范溃骸昂髞碓鯓?,我也不知其細?!?

說著西崽上來問用什么酒。莊長壽道:“開一瓶‘勃蘭地’吧!”西崽應(yīng)著去了。胡少瑟道:“現(xiàn)在世界上稀奇事情實是多不過,樣樣都是特別改良的。像虹口一個什么女子學(xué)堂,竟然容留了一個騙子,連犯了三四樁騙案,被警察捉了進去呢!”此時酒和菜都來了,眾人也就吸喝起來。一時吃畢,由少瑟簽字惠鈔。

莘二公、莊長壽、胡少瑟自合做了生意,比前更知己了許多,出出進進總在起。起初幾天,果然非常順利,三個人總合賺了一百萬左右。莊長壽趾高氣揚,講起話來總是我怎樣……我怎樣……,差不多連“道財莊”老板莊少平都不放在眼睛里,好像這時候已經(jīng)做了中國國富一般。哪知興頭得沒有幾天,橡皮股票價值就橫跌跌下來了。

這日莊長壽正在謝絮才院里叉麻雀。胡少瑟急頭頭進來道:“長壽長壽!不好了!”長壽齊巧做莊,摭著了張“東風(fēng)’配成一扣,心注在牌上,有氣沒意的回道:“什么事這樣的驚惶?”少瑟道:“‘雪乃王’跌了,知道么?”長壽道:“跌了五兩,昨天就知道的?!焙偕溃骸澳氵€在做夢呢!今朝一瞬間就暴跌了三十兩?!遍L壽驚道:“竟跌掉了三十兩么?”胡少瑟道:“你不信自己到黃浦灘去瞧,九點鐘時還跌得十兩不到,半天就暴跌下二十兩?!遍L壽道:“光跌‘雪乃王’一種么?”胡少瑟道:“豈止‘雪乃王’,凡是橡皮股票沒一樣不跌,‘達昌’、‘甲隆’、‘浜雪’、‘百納’都潮落般落下去,不知是何緣故!”

長壽道:“難道買股票的許多人都死絕了么?”胡少瑟道:“死絕不死絕我沒有知道,只是前幾天合富銀行前人山人海,奪著、搶著買股票,現(xiàn)在是鬼都半個沒有了。前幾天一聽是橡皮股票,只怕買不到手,價錢貴賤都不問,現(xiàn)在兜給人家都沒有人問信。那藏著股票的人聽說價錢跌了,恐怕折本,拼命拿出來賣掉,賣的人多,買的人少,橡皮股票擁擠起來,自然跌得愈加快速了。”

長壽道:“哎喲,我們定了一個月約,還有八、九天才滿期,這票股份怎樣呢?”胡少瑟道:“有甚怎樣,外國人是你去碰的頭,我想還是仍舊你去同外國人商量商量,或有一二可以補救,也未可知?!遍L壽道:“外國人都是說一是說一、說二是說二的,如何商量得通就去了也是白說的,還是不去的好?!闭f著皺眉不已。

胡少瑟道:“訂買的股票既然沒處想法,說不得只好大家認一個虧了,只是收買也就可停止了?!鼻f長壽道:“收買一事都是莘二公管著,不知他弄的怎樣了?!鄙偕D足道:“莘二公做事素來馬馬虎虎的,不要一見價跌就拼命的收買,那才不得了呢?!遍L壽道:“我們快去瞧瞧,他闖了禍?zhǔn)莵聿患暗??!鄙偕溃骸澳氵€有幾副牌?”長壽道:“麻雀不要緊,可以叫人代叉的?!本拖蛑x絮才說了幾句話,絮才坐下代叉。莊長壽與眾人略拱一拱手,同著少瑟下樓去了。

胡少瑟是汽油車來的,莊長壽就與少瑟同了車,風(fēng)馳電掣,一瞬間便到了“斜亨”錢莊,恰巧莘二公沒有出去。胡少瑟來不及寒暄,先問橡皮股票收買得怎樣了。莘二公道:“掮客胡三才出去呢!他再三勸我多收點子,說趁這幾天價錢便宜,停不上幾天一定重要漲起來的。我因為跌得奇怪,沒有答應(yīng)他,叫停會子再來?!?

胡少瑟道:“不要收了,風(fēng)頭不對呢!”莘二公道:“跌得這樣快速,不知可還有漲起來的日子?”莊長壽道:“那只好瞧明朝,今朝總不會得了?!陛范溃骸懊鞒粷q還不要緊,只要后天漲起是了;后天再不漲可就難了?!偕㈤L壽齊問何故。莘二公道:“本莊出在外邊的票有到三百多萬,都在后天到期。倘然股票再不漲,沒有人顧問,可就僵了?!鄙偕?、長壽聽了這幾句話,面孔齊都失色。欲知何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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