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錄一乞伏國仁

乞伏國仁，隴西鮮卑人也。其先有如弗斯引、出連、叱盧三部，自漠北南出大陰山，遇一巨蟲于路，狀若神龜，大如陵阜，乃殺馬而祭之，祝曰：“若善神也，便開路；惡神也，遂塞不通?！倍矶灰姡擞幸恍涸谘?。時又有乞伏部有老父無子者，請養(yǎng)為子，眾咸許之。老父欣然。自以有所依憑，字之曰紇干。紇干者，夏言依倚也。年十歲，驍勇善騎射，彎弓五百斤。四部服其雄武，推為統(tǒng)主，號之曰乞伏可汗托鐸莫何。托鐸者，言非神非人之稱也。其后有祐（一作拓）鄰者，即國仁五世祖也。晉泰始初，率戶五萬（一作千）遷于夏緣，部眾稍盛。鮮卑鹿結(jié)七萬馀落，屯于高平州，與祐鄰迭相攻擊。鹿結(jié)敗，南奔略陽，祐鄰盡并其眾，因遷居高平州。祐鄰卒，子結(jié)（一作誥）權(quán)立，遷于牽屯。結(jié)權(quán)卒，子利那立，擊鮮卑吐賴于烏樹山，討尉遲渴權(quán)于大非川，收眾三萬馀落。利那卒，弟祁埿立。祁埿卒，利那子述延立，討鮮卑莫侯于苑川，大破之，降其眾二萬馀落，因遷于苑川。以叔父軻埿為師傅，委以國政，斯引烏埿為左輔將軍，鎮(zhèn)蔡園川，出連高胡為右輔將軍，鎮(zhèn)至便川，叱盧那胡為率義將軍，鎮(zhèn)牽屯山。述延卒，祁埿（一無此二字）子傉大寒立。石勒之滅劉曜也，懼而遷于麥田元（一作無）孤山。大寒卒，子司繁立，秦皇始中遷于度堅山。建元七年，秦將王統(tǒng)來伐，司繁率騎三萬拒統(tǒng)于苑川。統(tǒng)潛襲度堅山，部民五萬馀落悉降于統(tǒng)。司繁嘆謂左右曰：“智不拒敵，德不撫眾，劍騎未交而本根已敗，見眾分散，勢亦難全。若奔諸部，必不我容，吾將為呼韓邪之計矣。”乃詣統(tǒng)歸降于苻堅。堅大悅，署為南單于，留之長安。以司繁叔父吐雷為勇士護軍，撫其部眾。俄而鮮卑勃寒侵斥隴右，堅以司繁為使持節(jié)、都督討西胡諸軍事、鎮(zhèn)西將軍以討之。勃寒懼而請降，司繁遂鎮(zhèn)勇士川，甚有威惠之稱。

司繁卒，國仁即位代鎮(zhèn)。及堅興壽春之役，征為前將軍，領(lǐng)先鋒騎。會國仁叔父步頹叛于隴西，堅遣國仁還討之。步頹聞而大悅，迎國仁于路。國仁置酒高會，攘袂大言曰：“苻氏往因趙石之亂，遂妄竊名號，窮兵極武，跨僭八州。疆宇既寧，宜綏以德，方虛廣威聲，勤心遠略，騷動蒼生，疲弊中國，違天怒人，將何以濟！且物極則虧、禍盈而覆者，天之道也。以吾量之，是役也，難以免矣。當與諸君成一方之業(yè)?！甭剤哉鲿x奔敗，國仁乃招集諸部，有不附者，討而并之，收眾至十馀萬。

（乙酉。）建義元年，又聞堅為姚萇所殺，國仁謂其豪帥曰：“苻氏以高世之姿而困于烏合之眾，可謂天也。夫守常迷運，先達恥之；見機而作，英豪之舉。吾雖薄德，藉累世之資，豈可睹時來之運而不作乎！”于是以孝武太元十年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領(lǐng)秦河二州牧，改秦建元二十一年為建義元年。以其將乙旃音埿為左相，屋引出支為右相，獨孤匹蹄為左輔，武群勇士為右輔，弟乾歸為上將軍，自馀拜授各有差。置武成、武陽、安固、武始、漢陽、天水、略陽、漒川、甘松、匡朋、白馬、苑川十二郡，筑勇士都城以都之。鮮卑匹蘭率眾五千降。

（丙戌。）二年，南安秘宜入諸羌虜來擊國仁，四面而至。國仁謂諸將曰：“先人有奪人之心，不可坐待其至。宜抑威餌敵，羸師以張之，軍法所謂怒我而怠寇也?！庇谑抢毡娢迩?，襲其不意，大敗之。秘宜奔還南安，尋與其弟莫侯悌眷，率眾三萬馀戶降于國仁，各拜將軍、刺史。

（丁亥。）三年，苻登遣使者拜國仁使持節(jié)、大都督、都督雜夷諸軍事、大將軍、大單于、苑川王。國仁率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密貴、裕茍、提倫等三部于六泉。高平鮮卑沒奕于、東胡金熙連兵來襲，相遇于渴渾川，大戰(zhàn)敗之，斬級三千，獲馬五千匹。沒奕于及熙奔還，三部震懼，率眾迎降。署密貴建義將軍、六泉侯，裕茍建忠將軍、蘭泉侯，提倫建節(jié)將軍、鳴泉侯。

（戊子。）四年。國仁建威將軍叱盧烏孤跋擁眾叛，保牽屯山。國仁率騎七千討之，斬其部將叱盧侯，降者千馀戶。跋大懼，遂降，復其官位。因討鮮卑越質(zhì)叱黎于平襄，大破之，獲其子詰歸、弟子復半及部落五千馀人而還。太元十三年六月，國仁薨，在位四年，偽謚宣烈王，一無宣字。廟號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