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錄二馮　跋

（乙卯。）太平七年。是時(shí)井竭三日而復(fù)。其尚書令孫護(hù)里有犬與豕交，護(hù)見而惡之，召太史令閔尚筮之。尚曰：“犬豕異類而交，違性失本，其于《洪范》為犬禍，將悖亂失眾，以至敗亡。明公位極冢宰，遐邇具瞻，諸弟并封列侯，貴傾王室，妖見里庭，不為他也。愿公戒滿盈之失，修尚恭儉，則妖怪可消，永享元吉?！弊o(hù)默然不悅。

昌黎尹孫伯仁、護(hù)弟叱支、叱支弟乙拔等，俱有才力，以驍勇聞。跋之立也，并冀開府，而跋未之許，由是有怨言。每于朝饗之際，常拔劍擊柱曰：“興建大業(yè)，有功力焉，而滯于散將，豈是漢高河山之義乎！”跋怒，誅之，進(jìn)護(hù)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以慰之。護(hù)自三弟誅后，常怏怏有不悅之色，跋怒，鴆之。尋而遼東太守務(wù)銀提自以功在孫護(hù)、張興之右，而出為邊郡，抗表有恨言，密謀外叛。跋怒，殺之。跋下書曰：“武以平亂，文以經(jīng)務(wù)，寧國濟(jì)俗，實(shí)所憑焉。自頃喪難，禮崩樂壞，閭閻絕諷誦之音，后生無庠序之教，子衿之嘆復(fù)興于今，豈所以穆章風(fēng)化，崇闡斯文！可營建太學(xué)，以長樂劉軒、營丘張熾、成周翟崇為博士郎中，簡二千石已下子弟年十五已上教之?！?

（丙辰。）八年。跋弟丕，先是因亂投于高句麗，跋迎致之，至龍城，以為左仆射、常山公。蝚蠕斛律為其弟大但所逐，盡室奔跋，乃館之于遼東郡，待之以客禮。跋納其女為昭儀。時(shí)三月不雨，至于夏五月。斛律上書請還塞北，跋曰：“棄國萬里，又無內(nèi)應(yīng)。若以強(qiáng)兵相送，糧運(yùn)難繼；少也，勢不能固。且千里襲國，古人為難，況數(shù)千里乎！”斛律固請?jiān)唬骸安粺┐蟊?，愿給騎三百足矣。得達(dá)敕勒國，人必欣而來迎?！蹦嗽S之，遣單于前輔萬陵率騎三百送之。陵憚遠(yuǎn)役，至黑山，殺斛律而還。

（丁巳。）太平九年，晉青州刺史申永遣使浮海來聘，跋乃使其中書郎李扶報(bào)之。蝚蠕大但遣使獻(xiàn)馬三千匹，羊萬口。

（戊午。）十年，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太史令張穆言于跋曰：“兵氣也。今大魏威制六合，而聘使斷絕。自古未有鄰國接境，不通和好。違義怒鄰，取亡之道。宜還前使，修和結(jié)盟。”跋曰：“吾當(dāng)思之?！睂ざ呵舱鳀|大將軍孫道生率精騎二萬來伐，魏軍大至，遣單于右輔古泥率騎候之。去城十五里，遇軍奔還。又遣其將姚昭、皇甫軌等拒戰(zhàn)，軌中流矢死。跋嬰城固守，魏攻之不克。魏以有備，引還。

（己未。）十一年， （與突同。）國遣使來朝。其人穴居，多豬羊，少牛馬，夏衣魚皮，冬衣豬毛。至于漁獵，常持藥草自障，令人不見。俗無尊卑之別，寒則入穴聚。（此見《書鈔》一百五十八。原本有缺字，屠本猶全，今從之以俟考。）

（庚申。）十二年。龍城東溝竭涸積年，夏四月，溝中墳起有聲，俄而泉涌出。閔尚曰：“溝中墳起，所謂深谷為陵；泉涌出，所謂百川沸騰。陰旺之所致也?！保ù艘姟堕_元占經(jīng)》九十八。）

（辛酉。）十三年，跋境地震山崩，洪光門鸛雀折。又地震，右寢壞。跋問閔尚曰：“比年屢有地動(dòng)之變，卿可明言其故。”尚曰：“地，陰也，主百姓。震有左右，比震皆向右，臣懼百姓將西移?！卑显唬骸拔嵋嗌鯌]之。”分遣使者巡行郡國，問所疾苦，孤老不能自存者，賜以谷帛有差。

（壬戌。）十四年，宿渾地燃，一旬乃滅，觸地生蛆，月馀乃止。

（癸亥。）太平十五年，和龍城地遍生白毛，長一尺二寸，月馀乃滅。后遼西太守高潛謀反伏誅。（此見《御覽》八百八十。）

（甲子。）十六年，自春不雨，至于五月。有司奏左部王荀妻產(chǎn)妖，傍人莫覺，俄而失之。乃暴荀妻于社，大雨普洽。（此亦見《御覽》，作十五年，屠本作十六年。）

（乙丑。）十七年二月，北部人趙壽女既嫁化為男，娶妻而無子，跋問諸群臣曰：“此何祥？”尚書左丞傅權(quán)對曰：“漢世雌雞為雄，陰變?yōu)殛枺娉假灾?，卒有婦人專寵，王莽篡逆。（一作位。）今女為男，臣將為君之征。”跋曰：“將何以禳之？”權(quán)曰：“桑谷生朝，太戊修德，而殷道以（一作中）興，熒惑守心，宋景責(zé)躬，延齡二紀(jì)，唯修身崇善，可以轉(zhuǎn)禍為福?！?

（丙寅。）十八年八月，立子翼為太子，跋戒之曰：“吾聞君人以學(xué)為本，不學(xué)無以立，尊敬師傅，人倫之始，汝其夙夜虔虔，欽承明訓(xùn)?！?

（丁卯。）十九年。丁零氐楊道來降。初，后燕帝光始中，丁靈民疑作丁零氐楊道獵于白鹿山，為契丹所獲，流漂塞外，至大難北及大黎國，逐山草而射獵為業(yè)。至十月，乃收葦為城，水澆令凍，高一丈五尺，東北七八十里，南北二十馀里，名凌城，居其中。（此見《御覽》一百九十二。）

（戊辰。）二十年。

（己巳。）太平二十一年二月，飄風(fēng)從征南大將軍上黨公姚昭宅，至于司徒中山公弘宅而散。上黨公家人問太史令閔尚，尚曰：“風(fēng)者，天之號令，所以吹塵去穢，除奸匿之禍。當(dāng)修德以免禍?！闭巡宦?。（此依《御覽》八百七十六補(bǔ)。）

（庚午。）二十二年八月，跋寢疾，召中書監(jiān)申秀、侍中楊哲于內(nèi)寢，謂之曰：“吾患當(dāng)不濟(jì)，卿等善相吾子，參決萬機(jī)?！本旁?，跋疾甚，輦而臨軒，命太子翼攝國事，勒兵聽政，以備非常。宋夫人規(guī)立其子受居，惡翼聽政，謂之曰：“上疾將瘳，奈何便欲代父臨天下乎？”翼性仁弱，遂還東宮，一日三省疾。宋夫人矯絕內(nèi)外，遣閽寺傳問而已。翼及諸大臣皆不得見，帷中給事胡福獨(dú)得出入，專掌禁衛(wèi)。福慮宋夫人遂成其謀，乃言于司徒、錄尚書事、中山公弘，弘然之。于是與壯士數(shù)十人裹甲入禁中，宿衛(wèi)皆不戰(zhàn)而散。宋夫人命閉東閣，弘家僮庫斗頭勁捷有勇力，逾閣而入，至于皇堂，射殺女御一人，跋驚懼而薨。弘遣巡城告曰：“天降兇禍，大行崩背，太子不侍疾，群公不奔喪，疑有逆謀，圖危社稷。吾備大弟之親，遂攝大位，以寧國家?！卑俟龠甸T入者進(jìn)階二等。太子翼率東宮兵出戰(zhàn)，敗退，兵皆奔散，弘遣使賜死。跋有子百馀人，弘皆殺之。命宗正馮哲、黃門盧昭（一作招）典葬事于東宮，葬跋于長谷陵，偽謚文成皇帝，廟號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