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孝道

上邊所說鄉(xiāng)里人怕剪辮子由于怕懼，但也有一種是出于留戀之情的。頭上剃成半邊和尚，又長上一根茨菇的芽似的東西，對于它覺得留戀，這似乎是有點離奇的事，但也確是事實。本文中七斤嫂說，從前是絹光烏黑的辮子，現(xiàn)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即是現(xiàn)成的一例。還有些實例，說來有點可笑，在本人卻是十分誠懇的，而且還從倫常道德出發(fā)，說來更是奇怪了。有許多人反對剪辮子，理由是說于“孝道”有缺，照例兒子遭著父母之喪，要結(jié)麻絲七天，便是把苧麻絲替代辮線，編在辮子里邊，假如剪了發(fā)就沒有地方去結(jié)了。不過這種“孝思”也抵御不住法令，鄉(xiāng)里人如要到城市里去，終于不免被巡警將辮子剪去，于是他們發(fā)明一種新方法，來補救這個缺恨。這有兩樣辦法，其一于遭大故的時候，用麻絲作一箍，套在頭上，余下的幾縷讓它拖在腦后，其二是剃光了頭，拿麻絲一大縷，用“膏藥粘”（膏藥用的素材）貼在頂門上，同樣的掛了下去。這兩樣我都曾經(jīng)見過，并不是信口開河，只是說明有的舊思想如何根深蒂固，往往不必要的支撐在那里，要經(jīng)過很久的年月才能改變。辛亥革命，掛上“民國”招牌，政治還是那么樣的糟，只是人民可以不再拖辮子罷了，有人說上毛廁和睡覺可以方便些，這個方便在最初卻不大受歡迎，這事情如不說明原因，卻是有點不容易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