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謠諺二字之本義，各有專屬主名。蓋“謠”訓(xùn)徒歌。今本《說文》無謠字，有?字，訓(xùn)為徒歌也。戴侗《六書》故引唐本曰，“?，從也，謠，徒歌也?！惫鹗橡ァ墩f文義證》據(jù)此補“謠”字于部末。且據(jù)《玉篇》，《廣韻》及《一切經(jīng)音義》卷十五引《說文》“謠，獨歌也”，以證其說。歌者，詠言之謂?！墩f文》云，“歌，詠也”，《漢書·藝文志》“詠其聲，謂之歌”。詠言即永言，永言即長言也?！渡袝に吹洹贰案栌姥浴?，鄭注云，“永，長也?！薄对姟りP(guān)雎正義》云，“長言曰詠。”《廣雅·釋樂》云，“詠，歌也?！蓖跏夏顚O《疏證》云，“《樂記》云，‘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佒杂酪?，所謂‘歌永言’也。”諺訓(xùn)傳言，《廣雅·釋詁》云，“諺，傳也?！薄墩f文》云，“諺，傳言也?！毖哉撸毖灾^，《大雅·公劉毛傳》及《說文》并云“直言曰言?！薄段男牡颀垺洝菲疲爸V，直言也。”直言即徑言，《莊子·秋水》篇釋文引崔注云，“直度曰徑”。徑言即捷言也?！盾髯印ば奚怼菲獥钭⒃疲皬?，捷速也?！遍L言主于詠嘆，故曲折而紆徐。捷言欲其顯明，故平易而疾速。此謠諺所由判也。然二者皆系韻語，體格不甚懸殊。故對文則異，散文則通，可以彼此互訓(xùn)?！秶Z·越語》下“諺有之曰”，韋注云，“諺，俗之善謠也。”《孟子·梁惠王》篇趙注云，“晏子道夏禹之世，民之諺語也”，焦氏循《正義》云，“俗所傳聞，故云，民之諺語，而其辭如歌詩，則謠之類也?！睏钌植射浌沤裰{諺，各為一編。茲則加以變通，合謠諺為一集。升庵之失，在于不審限斷。謹(jǐn)按《四庫全書總目》，載《古今諺》二卷，《古今風(fēng)謠》二卷。提要云，“是書成于嘉靖癸卯，即載正德嘉靖時諺。然則慎自造數(shù)語，亦可以入之矣?！贝藭铊b前轍，故但紀(jì)古而不紀(jì)今，升庵當(dāng)日所謂今，至此時已為古，故明代謠諺仍須編輯。即以“古謠諺”為名焉。

一，謠之名目甚多，就大綱言之，約有數(shù)端。是故或稱堯時謠，周時謠。如《列子》載堯時謠，《國語》載周宣王時謠。或稱秦時謠，漢時謠。如《述異記》載秦始皇時謠，及漢末謠。此以時為標(biāo)題者也?；蚍Q長安謠，京師謠，王府中謠，如《漢書·石顯傳》載長安謠，《后漢書·黃琬傳》載京師謠，《南史·徐緄傳》載湘東王府中謠?；蚍Q鄰郡謠，二郡謠，天下謠。如《魏書·李孝伯傳》載趙郡鄰郡謠，《后漢書·黨錮傳序》載汝南南陽二郡謠，《續(xù)漢書·五行志》載桓帝初天下童謠，此以地為標(biāo)題者也。或稱軍中謠，諸軍謠。如《舊唐書·竇建德傳》載軍中謠，《明史·猛如虎傳》載諸軍謠?；蚍Q民謠，百姓謠。如《晉書·五行志》載民謠，《南史·蕭正德傳》載百姓謠。或稱童謠，兒謠，女謠，小兒謠，嬰兒謠。如《左傳》載童謠，《史記·晉世家》載晉國兒謠，《魏書·高車國傳》載北方女謠，《舊唐書·五行志》載元和小兒謠，《戰(zhàn)國策》載齊嬰兒謠。此以人為標(biāo)題者也。今遇凡稱謠者，悉行采錄。若夫謠字有或作“譌”字者，今定從謠字。如《風(fēng)俗通·皇霸》篇載趙王遷時童謠，《史記·趙世家》童謠作民譌言，今從《風(fēng)俗通》。謠字有誤作“訛”字者，今亦改謠字。如《宋書·符瑞志》載永光初謠言，前廢帝紀(jì)謠作訛，而其詞用韻，實系歌謠之體，與他處訛言無韻者不同，今從《符瑞志》?！赌鲜贰と惴ㄕ鋫鳌份d東昏侯時宮中訛言譌調(diào)二字為韻，與彼同例，故改訛為謠。他處仿此。俾閱者無疑。

一，諺字從言，彥聲。古人文字，本于聲音，凡字之由某字得聲者，必兼取其義。彥訓(xùn)美士有文，為人所言?！稜栄拧め層?xùn)》云，“美士為彥”，舍人注云，“國有美士，為人所言道也?！薄墩f文》“彥”字下云，“美士有文，人所言也?！敝V既從言，又取義于彥，蓋本系彥士之文言，故又能為傳世之常言?！兑磺薪?jīng)音義》卷十二引《說文》云，“諺，傳言也，謂傳世常言也?！蔽┢浔鞠滴难裕驶蚍Q古諺。或稱先圣諺。如《韓非子·六反》篇引“古者有諺”，又引“先圣有諺”?；蚍Q夏諺，周諺，漢諺。如《孟子》引夏諺，《左傳》引周諺，《述異記》引漢時諺?；蚍Q秦諺，楚諺，鄒魯諺，越諺。如《史記·樗里子傳》引秦人諺，《季布傳》載曹邱生引楚人諺，《漢書·韋賢傳》引鄒魯諺，《述異記》引越人諺。或稱京師諺，三府諺。如《后漢書·胡廣傳》引京師諺，《陳蕃傳》引三府諺。皆彥士典雅之詞也，惟其又為常言，故或稱里諺，鄉(xiāng)諺，鄉(xiāng)里諺。如《漢書·王嘉傳》載其封事引里諺，《后漢書·仇覽傳》引蒲亭鄉(xiāng)諺，《三國志·馬良傳》引襄陽鄉(xiāng)里諺。或稱民諺，父老諺，舟人諺。如《三國志·諸葛亮傳》注引謂濱民諺，《宋史·王巖叟傳》載其上疏引父老諺，《明史·真臘傳》引舟人諺?；蚍Q野諺，鄙諺，俗諺。如《史記·秦始皇本紀(jì)》贊載賈生引野諺，《韓非子·說林》篇下載魯哀公引鄙諺，《南齊書·顧憲之傳》載其奏議引俗諺。皆傳世通行之說也。諺之體主于典雅，故深奧者必收。諺之用主于流行，故淺近者亦載。陸氏德明訓(xùn)諺為俗言，見《左氏隱十一年傳》釋文。又訓(xùn)諺為俗語，見《禮記·大學(xué)》釋文。乃專指其淺近通行者，而反遺其深奧典雅者矣。今則一例編輯，以符文言傳言之義。至于諺字有作喭者，如《宋書·顏延之傳》載其庭誥引喭。蓋兩字聲同，可以假借，《論語》“由也喭”，《尚書·無逸疏》所引，喭作諺。今則仍存原文。諺字有或作語者，雖兩字義近，可以通融，今則定從善本。如《國策》載《燕王書》引諺二則，各本后一則諺作語。按《新序·雜事》篇載燕王此書，正作諺字。今據(jù)以改正。

一，謠與歌相對。則有徒歌合樂之分，而歌字究系總名，凡單言之則徒歌亦為歌?！对姟の猴L(fēng)·園有桃》云，“我歌且謠?！薄睹珎鳌吩疲扒蠘吩桓?，徒歌曰謠。”《正義》云，“謠既徒歌，則歌不徒矣，故曰曲合樂曰歌。樂即琴瑟。”《行葦傳》曰，“歌者合于琴瑟也。”歌謠對文如此，散則歌為總名?！墩撜Z》云，“子與人歌”，《檀弓》稱孔子歌曰，“泰山其頹乎”之類，未必合樂也。故謠可聯(lián)歌以言之，如《史記·秦始皇本紀(jì)集解》引嘉平謠歌，《晉書·五行志》載建興中江南謠歌。亦可借歌以稱之，如《孟子》述孔子聞孺子歌?！蹲笫险咽陚鳌份d南蒯鄉(xiāng)人歌，《史記·灌夫傳》載潁川兒歌，《漢書·董宣傳》載京師歌，《晉書·山簡傳》載襄陽童兒歌，《祖逖傳》載豫州耆老歌，《舊唐書·薛仁貴傳》載軍中歌。則歌固有當(dāng)收者矣。謳有徒歌之訓(xùn)，《楚辭·大招》王注云，“徒歌曰謳。”亦可訓(xùn)謠，《莊子·大宗師》篇釋文云，“謳，歌謠也?！币鞅居?xùn)歌，《戰(zhàn)國秦策》注云，“吟，歌吟也?！迸c謳謠之義相近?！段倪x·陳孔璋答東阿王》箋，“以為吟頌”，注云“吟頌謂謳吟歌頌”。唱可訓(xùn)歌，《禮記·樂記》“一唱而三嘆”，鄭注云，“倡發(fā)歌句也。”唱與倡同。誦亦可訓(xùn)歌，《禮記·文王世子》“春誦夏弦”，鄭注云，“誦，謂歌樂也。”噪有歡呼之訓(xùn)，《國語》韋注云，“噪，歡呼也?！焙粢喔柚??！渡袝ご髠鳌吩?，“其歌之呼也”，鄭注云，“呼出聲也?！辈⑴c謳謠之義相近。故謠可借謳以稱之，如《左氏宣二年傳》載宋城者謳。又可借吟唱誦噪以稱之，如《晉書·石虎傳》記引佛圖澄吟，《北齊書·后主紀(jì)》載童戲唱，《左氏僖二十八年傳》載晉輿人誦，《哀十七年傳》載衛(wèi)侯夢渾良夫噪。則謳吟等類亦有當(dāng)收者矣。詞有歌義，《孟子·萬章》篇“不以文害辭”，趙注云，“辭，詩人所歌詠之辭。”辭與詞同。賦亦有歌義，《左氏僖五年傳》載士退而賦?！妒酚洝x世家》，賦作歌。《漢書·藝文志》云，“傳曰，‘不歌而誦謂之賦?！比毁x詩歌詩可以通用，亦猶韋氏《晉語》注謂，“不歌曰誦，而誦字未嘗不可訓(xùn)歌也?！惫史悍Q詞者，不與謠同類，如《儀禮·士冠禮》載筮詞，祝詞，醮詞，醴詞，字詞，士昏禮載醮詞，戒詞，《大射禮》載命射詞，《少牢饋食禮》載嘏詞。泛稱賦者，亦不與謠同類。如《三國志·朱異傳》注引《文士傳》載張儼賦犬，張純賦席，朱異賦弩，各成四字句兩韻。然謠固可借詞以稱之，《吳越春秋》卷六載軍士離別詞。亦可借賦以稱之，如《左氏隱元年傳》云，“公入而賦”，“姜出而賦”。則詞與賦復(fù)有當(dāng)收者矣。至于合樂之歌，與徒歌之謠有異，于例本不應(yīng)收，然其中亦略有區(qū)別。凡工歌合樂者，概不必收。如《史記·樂書》載樂府太乙歌，蒲稍歌。自歌合樂者，間亦可收。如《史記·高祖紀(jì)》，擊筑為大風(fēng)歌。蓋一則本意在于合樂，非欲徒歌，一則本意在于徒歌，偶然合樂也。故琴操，琴曲，琴引之類，從容而成已著翰墨者，固與徒歌迥殊。如《后漢書·蔡邕傳》載其所作釋誨，末附琴歌。倉猝而作，立付弦徽者，仍與徒歌相仿。如《琴操》卷上載公無渡河箜篌引。故樂府解題謠詞門內(nèi)，未嘗無琴瑟之歌，箜篌之謠，今亦酌加收采，以備謠之體焉。

一，諺本有韻之言語，故語字可訓(xùn)諺言，《谷梁僖二年傳》“語曰‘唇亡則齒寒’”，范注云，“語，諺言也?！卑磦鞯Z，而注知為諺言者，據(jù)《左傳》知此語為諺也。諺亦可稱言稱語。然同一言語，而是諺非諺，不可不分。蓋有泛舉人言者，如《詩大雅·蕩》篇“人亦有言”，《論語》“人之言曰”，《孟子》“人有恒言”。有泛舉人語者，如《孟子·萬章》篇咸邱蒙問曰，“語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云云，趙注云，“語者，諺語也。”按咸邱蒙但稱語，而趙氏指為諺者，蓋因下文有齊東野人之語。然此數(shù)句中并無韻語，實非諺語之體。大都無韻之詞，與諺無涉。有泛舉古語者，如蔡邕獨斷引古語。有泛舉古人言者，如《尚書·牧誓》“古人有言曰”。就中半系有韻。如《國策》史漢等書，所引“語曰”及稱“臣聞”者，多系韻語。然古人著書，多有韻之文，未可定指為諺。更有雖稱俗語，而非用韻體格者，如《詩·終風(fēng)》箋云，“今俗人嚏，云人道我”，《碩人》箋云，“衣服曰襚，今俗語然?！彪m稱人為之語，而非用韻體格者，如《新五代史·楊光遠(yuǎn)傳》，“人為之語曰，‘自古豈有禿瘡天子，跛腳皇后耶?！币嗖坏媚恐灾V。此不必登載者也。其有體格本系用韻，名雖為言而實為諺者，如《孟子》引齊人言，《左氏昭二十七年傳》吳公子光引上國言，《晉書·羅尚傳》載蜀人為羅尚言，《北齊書·唐邕傳》載時人為唐邕白建言。名雖為語而實為諺者，如《戰(zhàn)國楚策》載莊辛引鄙語，《漢書·貢禹傳》載其引俗語，《劉輔傳》載其引里語，《后漢書·單超傳》載天下為四侯語，《三國志·典韋傳》載軍中為韋語，《晉書·五行志》載義熙初小兒語，《新唐書·宋之問傳》載學(xué)者為蘇李沈宋語，《莊子·刻意》篇引野語，《風(fēng)俗通·正失》篇引俚語，《四民月令》引農(nóng)語。今皆逐條登載。若夫言有號令之訓(xùn)，《國語·周語》“有不祀則修言”，韋注云，“言，號令也。”引申之則為稱號?！吨芏Y·大?！贰氨媪枴?，鄭注云，“號謂尊其名，更為美稱焉?！庇钟忻宿o之訓(xùn)，《禮記·曲禮》“士載言”，鄭注云，“言謂會同盟要之辭?！蓖茝V之則為詛辭。《周禮·詛?！贰罢泼嗽{”，鄭注云，“大事曰盟，小事曰詛。”凡時人稱號不用韻者，如《魏書·衛(wèi)王儀傳》，時人稱“衛(wèi)王弓，恒王矟”，《元暉傳》，“時人號曰‘餓虎將軍，饑鷹侍中’”。世俗詛辭別為體者，如《金史·謝里忽傳》載女直國俗，巫覡詛辭。自不必登載。其有名雖為號，而實為韻語之諺者，如《漢書·樓護傳》載長安為谷永樓護號曰，“谷子云筆札，樓君卿唇舌。”名雖為詛，而實為諺語之體者，如《新唐書·王旭傳》載京師里閭詛云，“若違教，值三豹?！苯褚嘧眉拥禽d，以備諺之格焉。

一，謠諺之興，其始止發(fā)乎語言，未著于文字。其去取界限，總以初作之時是否著于文字為斷。凡有韻之詞，業(yè)已形諸紙筆，付諸鐫刻者，即不止發(fā)乎語言，衡以體裁，無庸編載。是故鑄金者不錄，如《續(xù)漢書·輿服志》載剛卯印文。鏤玉者不錄，如《竹書紀(jì)年》卷下，沈約注引《太公釣磻溪得玉璜》文?？淌卟讳洠纭睹魇贰の逍兄尽份d張獻忠拆塔得古碑。書巖者不錄，如《晉書·五行志》載孫皓使者丹書石印山巖。榜門者不錄，如《史記·汲鄭傳》贊載翟公書門語。題壁者不錄，如《隋書·五行志》載陸法和題壁語。署版者不錄，如《舊唐書·肅宗紀(jì)》逸文載夢見素書丹版。贊帶者不錄，如《宋史·文天祥傳》載其衣帶贊。頌德歌已刊者不錄，如《魏書·呂羅漢傳》載鉅鹿民頌曰，“時惟府君”云云，玩其詞意，必系頌德碑文。諷諫歌已寫者不錄，如《遼史·天祚文妃傳》載妃作歌諷諫天祚見而銜之，蓋已形諸紙筆。謗書若歌者不錄，如《三國志·曹爽傳》注引魏略所載臺中謗書?？駮绺枵卟讳?，如《晉書·五行志》載溫縣人狂書。寄札有歌者不錄，如《南史·謝靈運傳》載何長瑜與何勖書，中有韻語。撰文附歌者不錄，如《晉書·夏侯湛傳》載所撰兄弟誥，其末有歌。讖緯稱歌者不錄，如《南齊書·祥瑞志》載王子年歌，即王嘉所作讖語。僧偈成歌者不錄，如《梁書·侯景傳》載釋寶志韻語二則。乩語作歌者不錄，如《三國志·張裔傳》載雍闿假鬼教，即假托扶乩。占繇用歌者不錄，如《晉書·郭璞傳》載七字句筮詞，必系宣諸紙墨，留為異日占驗之征。傳記似乎歌者不錄，如《后漢書·荀爽傳》載其引傳，《張敏傳》載其引記。訓(xùn)誡近于歌者不錄，如《后漢書·曹世叔妻傳》載其引女憲。撰述新歌者不錄，如《三國志·阮籍傳》注引《魏氏春秋》載其所作蘇門先生歌。摹擬古歌者不錄。如《宋書·樂志》所載讀曲歌，當(dāng)錄，后人摹擬者不錄。此皆已著于文字，不得為謠諺者也。若夫未著于文字，而于例不當(dāng)錄者，則又有說。蓋詩必有韻，然與謠諺異體，故口授詩歌不錄，如《宋書·沈慶之傳》載其口授五言詩。戲吟詩歌不錄，如《舊唐書·韋澳傳》載其戲吟七言詩。自歌其詩不錄，如《金史·樂志》載世宗自歌四言長篇。歌前人詩不錄，如《隋書·五行志》載陳時江南歌，王獻之桃葉詞?；夭ǜ柙姴讳?。如《舊唐書·李景伯傳》載其回波詞，即六言詩之體。爾汝歌詩不錄。如《世說新語·排調(diào)》篇載孫皓爾汝歌，即五言詩之體。聯(lián)句歌詩不錄。如北魏高祖與侍臣竹堂續(xù)歌可載者，以其多用兮字，猶仿“載歌”“賡歌”之體也。漢武帝與群臣柏梁聯(lián)句不載者，以其無一兮字，已成七言古詩之體也。亦猶古書所言歌詩賦詩，其詞不限于四言詩體者，未嘗不可載，若純乎四言詩體者，則不必載耳?，嵳Z或有韻，然亦與謠諺異體，故諧語不錄，如《史記·淳于髠傳》載其對齊王諧語。嘲語不錄，如《后漢書·邊韶傳》載其師弟相嘲之語。隱語不錄，如《漢書·東方朔傳》載其與郭舍人迭為隱語。射覆語不錄，如《三國志·管輅傳》載其射覆語三則。了語，危語，不錄，如《晉書·顧愷之傳》載其與桓元殷仲堪共為了語，危語。反切語，雙聲語，千字文語，不錄，如《南齊書·五行志》所載顛倒反切語，《北齊書·魏收傳》載其雙聲語，《太平廣記》引《啟顏錄》載時人以“千字文”為語。酒令語，曲語，優(yōu)伶戲語，不錄。如《五代史補》卷三載李昪與宋齊邱等為酒令，《五國故事》卷上載王衍甘州曲，《舊唐書·李實傳》載優(yōu)人成端輔戲語。鳥語，犬語，鈴語不錄。如皇侃《論語義疏》載公冶長所聞鳥語，《述異記》卷下載朱休之家犬語，《晉書·佛圖澄傳》載其聞相輪鈴語。此則雖發(fā)乎語言，而究非謠諺者也。至于本有謠名，而止系時俗訛傳之流言者，不錄。如《新五代史·吳越世家》，曩時謠言有羅平鳥主越人禍福，民間多圖其形禱祠之。本有諺名，而止系今世稱呼之泛語者，不錄。如《南齊書·樂志》“宣烈舞為武舞，今世諺呼為武王伐紂”，《明史·刑法志》“所以被訪之家，諺稱為刬毒?！币墒侵{諺，而未有明文者，不錄。如《晉書·苻堅傳》載記，王嘉曰，“椎蘆作蘧蒢，不成文章，會天大雨，不得殺羊”，疑是謠而無明文。《論語》王孫賈問曰，“與其媚于奧，寧媚于灶”，疑是諺而無明文。確系謠諺，而不能成句者，不錄。如《梁書·侯景傳》，“初童謠有‘正平’之言，故立號以應(yīng)之”，此謠之不能成句者也?！杜f唐書·文宗紀(jì)》逸文“時諺謂杜甫李白輩為四絕”，此諺之不能成句者也。即同一謠諺，而各書或言題署，或不言題署，亦錄其未經(jīng)題署者，而既經(jīng)題署者不錄。如房玄齡《晉書·潘岳傳》“岳內(nèi)非之，乃題閣道為謠”，《世說新語·政事》篇注引王隱《晉書》曰，“潘岳內(nèi)非之，密為作謠”，今錄王隱書，而不錄房玄齡書。以歸畫一。

一，謠諺出自依托者，大都附會古人。如《尚書·五子之歌》本系偽古文，早經(jīng)論定，《拾遺記》“皇娥帝子之歌”，即出身王嘉之手，亦人所共知。此種自昔流傳，相沿已久，不可盡從刪削，亦不可任其混淆。今別立附錄一門，以示區(qū)別。至若謠諺出自構(gòu)造者，展轉(zhuǎn)傳播，無非起于同時之人，如晉海西公時“馬駒龍子之歌”，乃桓溫輩所造；元順帝時“石人一眼之謠”，乃劉福通等所造。今并歸于附錄之中，俾矯誣搖惑之辭，不能顛倒是非、變亂黑白。至于跡近荒誕，如《甘澤謠》載三生石歌。事涉猥瑣，如《北里志》載南曲中小兒唱。語出盜賊者，如《魏書·楊津傳》載定州賊語，《隋書·來護兒傳》載群盜歌。亦附于此門焉。

一，謠諺采自各書，必當(dāng)依據(jù)善本。遇有諸本不一者，可以擇善而從。如《尚書大傳》以盧氏雅雨堂所刻為善本，王氏《漢魏遺書鈔輯本》援據(jù)各書所引亦足以考正文字，今兼取之。其或古本有訛，亦不曲徇回護。如《韓非子·說林》篇“巫咸雖善祝，不能自祓也，秦醫(yī)雖善除，不能自彈也”，宋本“秦”上有“養(yǎng)”字，今按養(yǎng)與秦字形相近，宋本蓋涉秦字而衍。若夫近刻頗有逸文，而前人所引實系足本者，則據(jù)以續(xù)增。如“祝牧歌”系《莊子》逸篇之文，《困學(xué)紀(jì)聞》等書引之，今據(jù)以續(xù)增。原書久成墜簡，而后人所輯稍存舊觀者，則據(jù)以采錄。如《桓子新論》久佚，今據(jù)孫氏《馮翼輯》本采錄。皆逐條注明出處，凡有篇名者注篇名，如經(jīng)書子書之類。有卷數(shù)者注卷數(shù)，如類書總集之類。有門目者注門目，如史書某紀(jì)、某志、某表、某世家、某傳、某載記之類。編年者注明某年，如《春秋左氏傳》之類。分國者注明某國。如《國語》《國策》之類。即新經(jīng)裒輯之書，某原本篇名卷數(shù)等項無可尋究者，亦據(jù)他書轉(zhuǎn)引，標(biāo)明來歷，以備覆檢。至于本書不稱謠諺，而他書轉(zhuǎn)引則稱謠諺者，即列諸本書之后，以清界劃。如《史記·寧成傳》“為人操上下，如束濕薪”，而白帖卷十六引《史記》，作“時人語曰，‘謹(jǐn)上操下，如束濕薪’”。

一，謠諺之詞，諸書并載，而大同小異者，則以一書為主，而注列異文。如“帝舜歌”以《尚書》為主，而注列《史記》之異文。此略彼詳者，則以全篇為主，而注明增補。如《舊唐書·五行志》載“調(diào)露中嵩山謠”四句，今據(jù)《新唐書·五行志》所載增補首句“嵩山凡幾層”五字。事跡無甚異同，而字句大有詳略者，則兩載其詞。如“楚狂接輿歌”，《莊子》所述與《論語》迥殊，今兩載之。字句無甚詳略，而事跡大有異同者，亦并錄其語。如《隋書·音樂志》所載梁武帝在雍鎮(zhèn)童謠，與《南齊書·五行志》所載宋元徽中童謠詞語略同，而時代事驗迥異，今并錄之。字句全同，而事跡全異者，則附注以省繁。如范蔚宗《后漢書·劉陶傳》載順陽吏民為劉陶歌曰，“邑然不樂”云云，謝承《后漢書》惟“邑”字作“悒”，偏旁小異，其馀全同，而謂樅陽吏民為劉駼歌，今考陶與駼確系兩人，故以范書為正文，謝書為附注。字句半同半異，而事跡亦半同半異者，必兼存以備考。如《隋書》、《北史·崔宏度傳》皆載長安為崔宏度，屈突蓋語。新舊《唐書》屈突通傳，皆載時人為屈突蓋，屈突通語，其字句事跡均半同半異，今兼存之。即兩書本系一書，而其中稍有異同者，亦必參互考訂，以便推尋。如《魏書》《北齊書》皆有闕卷，后人取《北史》補之，而參以高氏《小史》等書，其中與今本《北史》間有異同者，均注明以備考。

一，謠諺之詞，兩書相仿者，不但校其字句，尤必辨其標(biāo)題。故有書之時代在后，而有謠諺顯證者，則定為正文。書之時代在前，而無謠諺明征者，則列于附注。如《左氏昭二十二年傳》，及《魏書·張普惠傳》，并云“唯亂門之無過”，然《左傳》不稱諺，而《魏書》稱諺，今定《魏書》為正文，而列《左傳》為附注。所引止得其半，而標(biāo)題謠諺者，亦定為正文。所引能舉其全，而不標(biāo)題謠諺者，亦列于附注。如《史記·司馬相如傳》引鄙諺曰，“家累千金者，坐不垂堂?！薄稘h書·袁盎傳》云，“臣聞千金之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薄杜f唐書·孫伏伽傳》，全唐文卷三百二崔向諫玄宗畋獵疏，及《舊五代史·后唐明宗紀(jì)》馮道奏，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苯窨继门c衡古韻同部，蓋相如引其半，盎等引其全耳。然相如標(biāo)題諺語，故定為正文，盎等不標(biāo)題諺語，故列于附注。皆循名以核實，使其賓主分明。

一，謠諺作者述者之姓名，無疑者確言之，如《四民月令》乃崔實所作，書已失傳，《齊民要術(shù)》所引尚有述諺語者數(shù)條。前人輯古詩者，或誤作鄭氏月令注，非也，今改正?；ギ愓呱餮灾纭秶摺ぱ嗤跸策z樂間書》引諺兩條，今考《新序》所言，此系《燕惠王遺樂毅書》。證以《史記·樂毅傳》，當(dāng)從《新序》為是。有專屬者析言之，如《史記》內(nèi)有太史公引諺，亦有褚先生引諺。無專屬者渾言之，如《隋書》修于唐時，非出一人之手，《地理志》內(nèi)史官引諺論冀州，《經(jīng)籍志》內(nèi)史官引梁世諺論史職。一人獨造者特言之，如唐敬宗時，奸黨造“非衣小兒”之謠，欲以陷害裴晉公。據(jù)《舊唐書·李逢吉傳》，《新唐書·裴度傳》，定為張權(quán)輿所造。二人合撰者兼言之，如后周韋孝寬欲離間北齊斛律光，使其參軍曲巖，構(gòu)造謠言。北齊左仆射祖珽，聞而更續(xù)之。數(shù)人遞續(xù)者詳言之。如后魏高祖與群臣彭城王勰、鄭懿、邢巒、宋弁等續(xù)歌。各有所宜，不拘一格。

一，謠諺原委證驗，必當(dāng)敘錄，有在上文者則引上文。如《史記·曹參世家》載畫一歌，其上文先敘“參為相國，一遵蕭何約束”，是也。有在下文者則引下文。如《漢書·五行志》載燕燕謠，其下文復(fù)敘趙飛燕，趙昭儀賊害皇子是也。有在上文亦在下文者則兼引上下文。如《三國志·馬良傳》，載襄陽鄉(xiāng)里諺，其上文先敘“兄弟五人，并有才名”，下文復(fù)敘“良眉中有白毛”，是也。有不止在一傳者，則兼引兩傳。如《后漢書·雷義傳》載豫章鄉(xiāng)里為雷義陳重語，須兼引陳重傳。有不止在一書者，則兼引數(shù)書。如《陳書·張種傳》載時人為之語曰，“宋稱敷演，梁則卷充”，須兼引《宋書·張邵傳張敷傳》，《梁書·張充傳》，及《張稷傳》，附其族兄卷事。此卷無明文者，則另引他卷，如《宋書·樂志》“讀曲歌者，民間為彭城王義康所作也”。其歌云，“死罪劉領(lǐng)軍，誤殺劉第四?！苯癜瓷舷挛?，未申釋“領(lǐng)軍”“第四”之語。檢《義康傳》，及《劉湛傳》，義康乃高祖第四子，湛官領(lǐng)軍將軍，義康獲咎于文帝，湛所誤也。本書無確證者，則別引他書。如《北齊書·宋游道傳》載時人為游道及陸操語，今按本書無陸操傳，據(jù)《北史·陸俟傳》，附載其曾孫操事，云天寶中卒于殿中尚書，疑即其人也。凡所引者，全依本文，有刪節(jié)而無增改。

一，謠諺有字體偶誤，其證佐確鑿，而文義亦顯然可知者，則據(jù)以校改。如《尚書大傳》卿云歌“糺縵縵兮”，糺誤作禮。今據(jù)《藝文類聚》所引校改。若雖有證佐而文義須詮釋而后知者，則于案語申明，而正文不徑行改易。如《北齊書·魏寧傳》載陽子術(shù)所引謠言云，“廬十六，稚十四，犍子拍頭三十二?！薄侗笔贰の簩巶鳌贰爸勺黠簟?。今按“廬”“雉”“犍”皆樗蒲彩名，作雉者是也。至于正體之字不改，以存其本真。如《金史·趙秉文傳》載時人為秉文語，其上文言及內(nèi)族。今考《說文》字下云，“用也，從享從自，讀若庸?！眲e體之字不改，以存其舊式。如《吳越春秋》陳音引古孝子作彈歌云，“斷竹續(xù)竹，飛土逐宍”，宍即肉之別體。離合字體不改，以存其初意。如《晉書·五行志》載苻堅時謠歌云，“魚羊田斗當(dāng)滅秦”，識者以為魚羊“鮮”也，田斗“卑”也。今按《說文》卑字下云，從甲聲，本非田斗。然歌謠拆字之格，若“千里草”，“十日卜”之類，難盡繩以六書，今仍存之。避諱字體不改，以存其原文。如《晉書·五行志》載孫皓天紀(jì)中童謠曰，“不畏岸上獸，但畏水中龍”，《宋書·五行志》“獸”作“虎”。今按唐人修《晉書》避太祖諱，改虎為獸。遇有介在疑似之間，無文可證，難以臆決者，今皆疑以傳疑，如《南史·宋明帝紀(jì)》，“時人語曰，‘禾絹開眼諾’”。禾絹謂上也。今按禾絹二字甚為費解。亦“不知蓋闕”之義也。

一，謠諺本系韻語，可即其韻之合否，以定其字之是非。如《國策·蘇秦》引鄙語曰，“寧為雞口，無為牛后”，《顏氏家訓(xùn)》據(jù)延篤說，謂口當(dāng)為尸，后當(dāng)為從。今按口與后為韻，而尸與從非韻，不若仍存原本，用韻之密者，或七字句中用兩韻，如《后漢書·魯丕傳》，“關(guān)東號之曰‘五經(jīng)復(fù)興魯叔陵’”，興與陵為韻。或五字句中用兩韻。如《舊唐書·五行志》，寧王引諺云，“樹稼達官怕”，稼與怕為韻?；蛩淖志渲杏脙身?。如《左氏昭二十七年傳》，“上國有言曰，‘不索何獲’”，素與獲為韻。間有無韻者，大都因所引未全。如《舊唐書·張果傳》引諺，但有“娶婦得公主”一句，《新唐書·張果傳》引諺，又有“平地生公府”一句，主與府為韻。凡有韻者，可藉以推求古音，然習(xí)見則無庸贅述。如《尚書·皋陶》賡歌，以明字與良康為韻。其無韻之句，概不附會一詞。

一，謠諺之文得注釋，則意指益顯。凡有古注者亟采之，如《尚書》采馬鄭注，《左傳》采賈服注。有互注者兼收之，如《史記》《漢書》同載一謠諺，兩家之注可以彼此互證，今兼收之。原注不完，則援補注之例以釋之，如《三國志·王昶傳》注，引《任嘏別傳》曰，“嘏樂安博昌人，世為著姓，夙智早成，故鄉(xiāng)人為之語曰‘蔣氏翁，任氏童’?！苯癜矗茖ご俗⑶昂?，無蔣氏翁事。當(dāng)由節(jié)錄別傳，佚其文耳?！冻鯇W(xué)記·人部》引王鎮(zhèn)之《童子傳》“樂安任嘏者，十二就師學(xué)，不再問，一年通三經(jīng)，鄉(xiāng)人歌曰云云。言蔣氏之門老而方篤，任家之學(xué)幼而多慧”，可以互證。本書無注，則引他書之注以解之。如《北史·蕭寶夤傳》，柳楷引謠言云，“鸞生十子九子?”，今按《北史》無注?！锻ㄨb》?作毈，胡注云，“毈，卵壞也?！庇鲇性~意奧衍者，更采名儒之論說，據(jù)以折衷。如閻百詩盧召弓王西莊錢竹汀諸先生之著述。期于疏通證明，使人易曉。

一，謠諺本文及上下文，有必須加以辨證，然后免滋異議者。是故脫字當(dāng)補，如《北齊書·厙狄士文傳》載貝州人語，其上文言及司馬京兆韋焜，清河趙達二人，并苛刻。今按《北史·厙狄士文傳》，“清河”下有“令”字?！端鍟嚨沂课膫鳌吩?，“河?xùn)|趙達為清河令”，當(dāng)以有令字為是。衍文當(dāng)刪，如《北史·魏孝武帝紀(jì)》，“始宣武孝武明間謠曰”，今按宣武孝明兩帝在孝武帝前，“明”上“武”字系衍文。倒語當(dāng)移，如《晉書·劉毅傳》載三魏為劉毅語，其上文言及“漢陽城，景王章”，一本“城”在“陽”上。今按《漢書》朱虛侯章進封城陽王，一本是也。錯簡當(dāng)正，如《晉書·五行志》載義熙二年小兒語，其下文追敘溫嶠令郭景純卜筮之事，以解釋“翁年老”之語。今本自“昔溫嶠”至“討滅王敦”，錯簡另為一條。茲據(jù)《宋書·五行志》厘正。時代當(dāng)考，如《左氏昭二十五年傳》，“吾聞文武之世，童謠有之，曰”，石經(jīng)宋本“武”皆作“成”。賈注云，“魯文公成公?！标愂蠘淙A歷引《史記》等書以證。今按孟康《漢書敘傳》注云，“魯文成之世，童謠”與賈注相合。蓋文公乃成公之祖。時代相近，成公乃昭公之祖，時代亦相近。武字必成字傳寫之誤也。地理當(dāng)知，如《南史·侯景傳》述童謠曰，“荊州天子挺應(yīng)著”，其下文云，“今廟樹重青，必彰陜西之瑞，議者以為湘東軍下之征?！被蛞申兾鞫钟姓`，今按東晉以后揚荊兩州刺史，膺分陜之任，故荊州有陜西之稱。梁元帝封湘東王，是時正在荊州也。官階當(dāng)推，如《魏書·臨淮王譚曾孫彧傳》載時人語，其上文言及尚書郎范陽盧道將，《北史·彧傳》，道將作思道。今按思道乃道將弟道亮之子，年輩較后，北齊初年始解褐。此傳所言魏時為尚書郎者，實道將所歷之官，《北史》乃傳寫之誤。稱謂當(dāng)審。如《韓非子·外儲說》，晏子述周秦民歌曰，“其往歸田成子乎?！苯癜刺锍勺幽颂锍Ｖu，晏子述此歌時，田常尚在，而稱其謚，必有衍誤。今皆酌附按語，以決是非。

一，謠諺次序，仿魏文貞公《群書治要》，馬懿公《意林》之例，從而推廣，以所采書籍為定。經(jīng)部列史部之先，集部列子部之后。同在一部者，則以門類之先后為序。如別史在正史之后，別集在總集之先。同在一門者，則以著錄之先后為序。如《晉書·五行志》與《宋書·五行志》所載歌謠，大略相同?？忌蚣s《宋書》成于房玄齡《晉書》之前，今依史書次第，先錄晉志而附注宋志異同于各條下。然唐修《晉書》，實采前此十八家晉書，作者多在沈約之前，則晉志固宋志所本也。同在一書者，則以卷帙之先后為序。如《史記》首采《秦始皇本紀(jì)》贊賈生引野諺，次采《項羽本紀(jì)》項王垓下歌?；虿勺哉模虿勺砸菸?，則俟正文編次既訖，然后編次逸文。如《舊唐書》采畢，乃采《舊唐書》逸文，或采自本書，或采自本注，則俟本書編次已全，然后編次本注。如《史記》采畢，乃采《史記集解》。一書疊見，則以初見者為主，而再三見者注其異同。如《晉書·五行志》及《賈后傳》，《愍懷太子傳》皆載元康中京洛童謠，今以《五行志》為主，而注兩傳之異同。兩書相聯(lián)，則以可聯(lián)者附存，而不能聯(lián)者析其名目。如褚先生補《史記》，可附于太史公《史記》，司馬彪《續(xù)漢書》，不可附于范蔚宗《后漢書》。凡原書存者，次第悉從原書。若原書雖亡，而業(yè)經(jīng)裒輯者，次第即依裒輯之本。至原書久亡，未經(jīng)裒輯者，次第乃據(jù)援引之書。如《三國志》裴注所引《華陽志》，《搜神記》，皆有原書，《三輔決錄》，《傅子》皆有輯本。《魏略》，《魏氏春秋》，《漢晉春秋》，《襄陽記》，《江表傳》等書，未見裒輯之善本者，始以裴注為主焉。惟是載籍極博，采錄難周，擬俟此后更有新得，仍按經(jīng)史子集分門別類次第，隨時續(xù)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