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位例第三十二

王者無上，故加天字，言如天也。而有不書天者三，〔桓公弒隱，而王不討之，至莊元年，反令榮叔來錫命，故不言天，一也。文公以僖公妾母成風，用夫人禮，而王不責，反令榮叔歸含且賵，故去天字，二也。又使召伯來會成風葬，亦去天字，三也。成風并見文五年春經(jīng)?！成w言不能法天者也?！膊⒏饔诒灸暧袀鳌！秤钟袝熳诱咭唬渤砂四晏熳邮拐俨畞礤a公命。〕或依策命之文以懲失禮，或傳寫誤也。天子無上，無以褒之，故褒子突，〔莊六年王人子突救衛(wèi)，時魯伐衛(wèi)納朔，不正也?！硠t王美可見也。天子自絕于天下而奔者曰出，〔僖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鄭，義已見奔例?！逞宰詶壧煜?，如在四海之外然。

諸侯唯宋稱公，余稱侯伯子男四等，各隨本爵書之，唯葬時稱公，見其非王謚也?！擦x見隱五年?！硶r吳楚雖僭稱王，經(jīng)但依其本爵書之。〔不可依其僭偽之號?！持T侯位尊，無以褒之，但托辭以見美而已。紀侯不言奔而言大去，即其類也。〔《左氏》曰齊欲滅紀，紀侯以國與紀季，令其事齊，以存宗社，而身去之。義見莊四年?！持T侯失地則書名?！蚕迨哪晷l(wèi)侯衎出奔齊之類，是也?！持T侯滅同姓，〔僖二十五年衛(wèi)侯燬滅邢之類?！臣罢T人，〔昭十一年楚子虔誘蔡侯般殺之于申之類，是也。〕亦書名。其惡大，當絕之，不以為人君也。國滅而不能死，又不奔他國者，〔定四年蔡公孫姓滅沈，以沈子嘉歸之類，是也?！骋嗳缰?，責其不求興復也。諸侯有夷狄之行者，則以狄書之?！簿纪o，但舉名而已。〕晉人敗秦師于甗，〔《左氏》云秦人因戍鄭而謀襲晉，晉人敗之于甗。義見僖三十二年?！赤嵎ピS，〔在成三年，傳無事跡。〕晉伐鮮虞〔在昭十二年，《左氏》云晉荀、吳偽會齊師，假道于鮮虞，遂滅肥。冬，晉伐鮮虞，因肥也?！持愂且?。荊人來聘，〔在莊二十三年?！吵藝?，〔在僖二十七年，時晉文新霸，諸侯從楚子圍宋，故《公羊》曰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也?！吵耸挂松陙慝I捷，亦同?！苍谫叶荒?，楚人即楚子也。〕諸侯純用夷禮者，以國稱之，荊、吳、徐、越之類是也。諸侯殺其臣，皆書國而已，〔僖七年鄭殺其大夫申侯之類是也。〕不書其爵，言以國法誅之也。若殺臣之全無罪者，則稱爵以罪之。〔僖五年晉侯殺其世子申生之類是也?！臭敽罹舳还?，臣子之敬辭也，非與僭用其禮同也。又曰：滕、薛、杞，初皆書侯，莊公之后，滕則稱子?！不腹攴Q子，時為在喪，非正名也?！逞Α㈣絼t自莊公之后，或稱侯，或稱伯，或稱子者，義具微旨，本非夷狄，又非附庸，故不書人也?！惭员局袊T侯，非夷狄，所以議之也。〕附庸之君，例書名，介葛盧〔僖二十九年來朝〕、郳黎來〔莊五年來朝〕，是附庸之君也。雜用夷禮者，以人稱之，邾人、牟人、葛人來朝〔在桓十五年〕是也。邾儀父，亦名也，三傳謂之字，誤矣。〔說見辨疑。〕畿內(nèi)諸侯在天子公卿例中也。

諸侯未逾年，則稱子，〔僖二十五年公會衛(wèi)子、莒慶盟于洮之類是也?！逞晕闯删病Ｎ丛嵊旨用?，〔莊三十二年八月公薨、十月子般卒是也。未葬，故書名?！硨κ亚?，父前子名之禮也。出外則亦不名，非對尸柩故也。王猛據(jù)例當書曰子，恐似群王子，故特曰王子，明正也，又書名，異成君也?！擦x見昭二十二年。〕未逾年君出奔，不曰子，但名而已，言不能嗣先君也。鄭忽〔桓十二年奔衛(wèi)〕、曹羈〔莊二十四年奔衛(wèi)〕是也。陳佗〔桓六年蔡人殺之也〕、齊無知〔莊九年齊人殺之也〕、莒展輿〔昭元年奔吳〕，雖逾年，猶不書爵，以其不正，不許其有爵也?！惨云浔静徽室?。〕鄭忽復歸，猶書曰世子者，明其正也?！苍诨甘迥??！除R侯舍未逾年而書爵，重商人之罪也?！擦x見文十四年。〕

稱太子者，皆父已命之，上告于王，《周禮》所謂誓于天子者也。衛(wèi)太子蒯聵，父已命之，后雖廢立，猶謂之太子?！舶Ф陼x趙鞅納衛(wèi)太子蒯聵于戚?！酬愑埽该?，故傳稱太子；未誓于王，故經(jīng)書公子。〔義見莊二十二年?！巢毯畎阋姎?，喪未歸，太子有未嗣位，故猶稱太子?！舱咽荒晗乃脑鲁域T蔡般殺之，冬楚師滅蔡，執(zhí)太子有以歸，用之。〕其弒逆者，則不必待王命，以重其罪?！踩缥从饽攴Q君之義，楚世子商臣弒其君是也。義見文元年?！?

夷狄之君臣，皆書其國而已，若狄、荊、吳、徐、越之類是也。朝聘列會，例加人字，不可言荊來聘，不可連言吳鄫，人故也。但君臣同辭，異于中國耳。夷狄之君，不能自通者，但貶稱戎狄而已。閔僖之時，狄頻伐中國，或列于盟會，皆但書狄。魯敗長狄，亦但書狄，皆謂不審其名號。隱桓之時，戎或盟會，亦但書戎。莊僖之后，或稱北戎、山戎、陸渾戎；宣公之后，自稱白狄、赤狄及淮夷，皆謂以名通也?！渤醯堑?，爾后乃稍知其名?！秤钟腥中U子赤及赤狄潞子，皆戎有爵者也。潞〔赤狄〕蠻〔戎蠻〕甲氏留吁〔赤狄也，宣十六年晉滅之?！秤袊?，仍標戎字者，以別中國也。荊吳越之輩，全同夷俗，故依夷狄書之，不標戎狄之字，明其本非夷狄也。楚人初同夷俗，則書曰荊，以州言之，如曰荊州之夷；其后自通，又不同夷，則遂同中國之例。吳唯黃池之盟〔在哀十三年〕，以爭長降號〔已前多稱王〕，故稱爵。柏舉之戰(zhàn)以蔡人，以之舉重也，〔定四年蔡侯以吳子戰(zhàn)于柏舉〕故書爵。使札來聘〔在襄二十九年〕，以合禮，故稱爵?！采破淠芷钢袊病！秤鄤t皆依夷狄例。鮮虞〔昭十二年晉伐鮮虞〕，蓋赤狄也；越曰於越者，乃越中之別也。如群舒，蓋亦夷類，舒鳩、舒庸，亦舒中之別也。

天子之妃曰后，諸侯曰夫人。凡稱婦者，有姑之辭也?！豆颉吩辉谕吭粙D，殊失之矣。

凡婦人，皆以字配姓，伯姬、仲子、季姜之類是也。以謚言之，亦以謚配姓，穆姜、定姜、共姬之類是也。女者，未嫁之稱，至夫之國，乃曰夫人。〔宣元年公子遂如齊逆女，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之類，是也?！惩鹾箅m在父母國，亦曰王后?！不赴四昙拦珌砟嫱鹾笥诩o之類，是也?！程煜陆酝跬凉室?。凡取必親迎，至夫國始當成禮。文公成禮于齊，故不得言逆女，而曰逆婦。齊高固、莒慶成禮于魯，故曰逆叔姬，見其不言女，則知失禮也?！财淞x皆見婚姻例中?！持T侯之妾母，雖臣下尊之，然不得稱夫人以體先君，自成風之后，乃皆僭矣。

春秋時有子叔姬者三?！参氖曜邮寮ё?，文十五年齊人來歸子叔姬，宣五年高固來逆子叔姬?！场豆颉贰斗Y梁》皆云同母姊妹，非也。據(jù)稱子，直謂時君之子，以別先君之子耳。乃云姊妹，有何理哉？難者或云，若是文公女，不應有兩叔姬。按伯仲之外，余稱叔，管叔、蔡叔等，即其類也。

三公稱公。曾為三公而有土為畿內(nèi)諸侯者，亦曰公。皆以其地配公字言之。祭公〔桓八年來逆王后于紀〕、周公〔僖九年會于葵丘者也〕，皆見為三公?！惨云浣杂猛跏乱??！持莨不肝迥耆绮堋?、郭公〔莊二十四年，經(jīng)闕〕，或曾為三公也，或見為三公未可定也。天子卿大夫有封為畿內(nèi)諸侯者，皆曰子。殷制已然，箕子、微子是也。周亦因之，故王臣稱子者，皆畿內(nèi)諸侯也，溫子、劉子、單子、尹子是也。有采地不封為國者，不得謂之子。采，采也，采其租稅而已，不臣其人也。其封土有宗廟社稷，專其人民，如在天子畿內(nèi)，若諸侯國內(nèi)之附庸。然天子有六卿，冢宰無所不統(tǒng)，故為冢宰者，皆加宰字。宰渠伯糾〔桓四年來聘〕是也。兼為三公，則曰公?！苍字芄且??！巢患嫒?，但書氏字而已?！苍浊m是也?！程熳哟蠓蚪苑Q氏，稱字。字謂伯仲叔季也。諸侯不敢名也，召伯、毛伯、榮叔兄弟無伯仲可言，但謂之叔。叔，美稱也，足以當字?！财淅岩娭T侯例中，此但字耳?！程熳哟蠓颍ㄇm一人兼書名，以譏其不達禮也?！不杆哪晏焱跏乖浊m來聘。〕子突書字以褒之，渠伯兼名以貶之，義可知也。又曰：王子王孫，有大故，亦書之。王子札殺召伯、毛伯是也?！步?jīng)書王札子，誤也。〕

魯、宋、齊、晉、衛(wèi)、蔡、陳、鄭八國之卿，自齊桓霸后，無不稱族，余國則否。《公羊》《穀梁》言曹、莒無大夫者，無命大夫也。舊說或謂無君命，若無君命，何以得為大夫乎？禮，諸侯之卿，皆命于天子。〔《王制》云，大國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此蓋見《春秋》經(jīng)不書卿名，所以爾。不知自是小國不請命，亦推尋事理，啖說為近正也?！称酵鯑|徙，諸侯之卿無復請命，故隱桓及莊公之初，少有書族者。蓋齊桓既霸，列會頗多，凡列班位，未命者在已命者之下，故此諸國皆請書族。自余小國，不能自通于王室，亦少能爭長，故皆不請王命。終于春秋，秦雖大國，少列盟會，故不請命。楚既僭號，固當不請，及公子嬰齊入會中國，〔成二年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巢豢梢晕疵L諸國，故請王命焉。所以自嬰齊之后，楚卿亦書族。有王命者，則通于諸國。故書族書名，未王命者但曰某人，言但某國之人耳，同于眾大夫及庶士也。如此書者，所以重王命、尊周室也。諸國之卿，本當三人，時多僭越，其數(shù)頗多，皆非禮而請也。魯卿雖未命者書其名，詳內(nèi)事也，無駭、翬、柔、溺是也。〔多是隱公時。隱公謙居攝，故不爵命大夫也。〕他國非命卿不書，既無王命，不通于他國也。來魯及事連魯者，皆書其名，詳內(nèi)事也；紀履緰〔隱二年來逆女〕、鄭宛〔隱八年來歸邴〕、莒挐〔僖元年季友獲之〕、楚宜申〔僖二十一年來獻捷〕、莒慶〔僖二十五年盟于洮〕、秦術〔文十二年來聘〕、吳札〔襄二十九年來聘〕之類，是也。

諸國大夫，王賜之畿內(nèi)邑，為號令歸國者，皆書族書字，同于王大夫，敬之也。鄭祭仲〔桓十一年宋人執(zhí)鄭祭仲〕、單伯〔莊元年單伯逆王姬〕、陳女叔〔莊二十五年來聘〕，是也。《左氏》謂單伯是周大夫。若然，何得會鄄之時不列序，而言單伯會齊侯乎？〔莊十四年單伯會齊侯于鄄?！秤肿札R來魯，何為書至乎？〔文十四年齊人執(zhí)單伯，十五年單伯至自齊。〕女叔則《左氏》曰嘉之，故不名?！睬f二十五年來聘，《左氏》釋之云爾?！辰Y好者多矣，何獨嘉女叔乎？《公羊》云，書曰祭仲，賢也?！膊恢焱踬n之邑號，故見書字，乃云賢也?！骋詮U君為賢，害教之甚也?！擦x見桓十一年?！硟?nèi)外命卿，沒之后，既不稱名，當稱謚及字，原仲〔莊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陳葬原仲〕、夷伯〔僖十五年震夷伯之廟〕是也。凡天子之三公稱公，〔宰周公、祭公、虞公之類也，此《公》《穀》之義?！称浯蠓蚴献种?，尊王官也。〔尊王官異于列國，故不書其名，凡伯南、季尹子、單子之類也?！呈吭蝗耍镜炔钜?。〔天子之士，比列國下大夫，故但稱人，以示等差也?！硜韯t名之，詳內(nèi)以異外也。〔來謂來魯也，則書氏與名，以詳內(nèi)外之別，石尚、叔服是也?！沉袊?，皆名之，〔三傳義皆同?！辰低跏乙?。〔降，謂不書字也。列國之上大夫謂之卿，《左氏》以命于天子稱為卿，《公羊》《穀梁》皆謂之大夫，言上大夫也?！尘?，〔謂不請命于天子者?！硶シQ人，所以昭軌度、別貴賤也?！矔ィ^征伐及盟會也，謂不敢自同于王命之卿。時天子微弱，諸侯陵僭，雖合命于天子者，亦不請命，故夫子皆但書曰某人，以示法度，且以譏諸侯之自專也。〕來則名之執(zhí)〔齊人執(zhí)鄭詹之類〕、殺〔楚殺其大夫得臣之類〕，亦書之，紀刑辟〔紀其刑辟之是非也〕，懲亂政也〔言皆因亂所生也〕。不稱氏，以別乎王命者也。〔雖得稱名而不書?！惩鈦矸Q人，皆下大夫也?！餐鈦碇^鄭人來渝平、齊人來歸衛(wèi)寶之類，是也?！称浠虍惔耍円??！矁?nèi)大夫稱字以示褒，稱盜以志惡也。〕內(nèi)外大夫名位，差品既多，諸家既不總論而各釋之，或有未悟，今故總而序之。又曰：凡諸侯子弟，稱公子以氏者，有二種：曾受王命為卿者，以公子為氏，公子慶父之類是也；自此之外，則被殺者，非卿亦書公子，重骨肉也，〔不言公子，無以知其骨肉相害也?！彻什谎源蠓?，而直稱公子，陳人殺公子御寇是也。其不稱公子，而以國帶名，謂之國氏，亦有二種：其君自命為卿，稱國以氏，莒慶之類是也；其篡弒及為國人所立，則雖非君命之卿，亦以國氏，〔若不言國，則不知何國之人也?！除R無知〔弒其君諸兒〕、衛(wèi)晉〔衛(wèi)人立晉眾也〕、鄭突〔突歸于鄭也〕、曹赤〔赤歸于曹也〕之類是也。《公羊》所謂國氏者，是也?；騿栐唬毫袊洹⑽ā蹲笫稀贩Q卿，《公》《穀》但云大夫，何也？答曰：大夫于王者，但稱大夫，所謂上大夫也；〔如今九命卿，但稱卿，即大夫也?！硣思臃Q之，即曰卿?！惨嗒q侯伯之國，呼其君亦曰公，此加稱耳，非正名也?！称湎麓蠓?，不在于經(jīng)，《左氏》亦呼為大夫，〔亦如今呼少卿，亦只言卿，不言少卿也?！硠t《左氏》據(jù)時世所稱言之，《公》《穀》依正名言之，義可知也。

隱元年：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病蹲笫稀吩唬憾尾坏?，故不言弟?！豆贰斗Y》意同?！扯问堑埽詿o弟心，故不言弟。兄亦如之，衛(wèi)州吁、楚公子比之類，皆是也。〔并不言兄?！撑e此一例以明之，他可知也。〔并無骨肉之心，故不言兄弟也?！?

隱七年：夏，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桓三年：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矊撸蠓蛑?，不以私見使，故譏之也?！呈哪辏合奈?，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宣十七年：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舶?，特書也?！?

成十年：春，衛(wèi)侯之弟黑背師師侵鄭?！擦x同齊年之聘?！?

襄二十年：秋，陳侯之弟光出奔楚?！病斗Y梁》稱弟，罪其兄不能相容?！扯辏合?，陳侯之弟光自楚歸于陳?！仓刂T侯之弟，故書歸；秦鍼不書歸，不告也?！扯吣辏合模l(wèi)侯之弟鱄出奔晉?！擦x同陳光?！橙辏合?，天王殺其弟佞夫?！病斗Y梁》云譏天王也?！?

昭元年：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擦x同陳光?！嘲四辏捍海惡钪苷?，殺陳世子偃師?！舱言觌街畷蟹Q公子而云陳侯之弟者，罪其殺兄之子，骨肉相害，罪重于凡人也。齊商人殺舍，舍亦兄之子，而不言弟者，齊昭公已卒，則商人無兄，且殺君之罪，重于兄子，故從重者書之也?！扯辏呵铮I殺衛(wèi)侯之兄縶。〔《穀梁》云目衛(wèi)侯。衛(wèi)侯累也?！?

定十年：冬，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擦x同陳光?！呈荒辏捍?，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驳芏研?，兩罪之也?！呈哪辏呵?，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擦x同陳光?！?

《穀梁》云，天子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屬通，何者？君臣重于兄弟也。凡書兄弟，皆有義也。鄭段不弟，故不言弟?！擦x見隱元年。〕公子偃蓋同此義。《左氏》及《公羊》皆曰，凡稱弟，皆毋弟也。蓋見諸侯之弟，或稱弟，或不稱弟，不能通其義，而曲為此說。且圣人之教雖及其兄弟之子，猶引而進之，安有異母即見疏外乎？非敦睦之道也?！斗Y梁》之說是也?！病斗Y梁傳》云，國君之尊，弟兄不得以屬通，言書兄弟，皆有義也?！橙华q曰殺太子母弟，目君亦非也?！惨姇x侯殺其太子申生、天王殺其弟佞夫，妄為此說也。〕或問曰：君殺弟，及弟奔，則書曰弟；若殺若逐公子公孫，雖不為卿，亦書曰公子公孫，罪君虐其骨肉也，〔義在殺及奔例?！扯值芗肮庸珜O殺君，何不重其罪，而依眾臣例書之乎？答曰：君殺臣逐臣，義有輕重，故可分別之。弒君，至逆，罪無加矣，如加兄弟之罪為重，則眾臣弒君未為極重歟？太子輕于君，故于陳招書弟以明其重也。人倫大紀，君臣父子，其次則兄弟，故諸侯兄弟來接于我及在國，有大故則書之，以示勸戒。

三傳皆稱卿有罪者，貶之曰人。夫人，有善，則欲人知之；有惡，則欲人掩之。若有惡，貶書曰某人，適足以成奸人之計；且未命者，猶特書以懲惡，豈既命者反隱其名乎？凡稱人為惡者，唯楚子稱人以圍宋，既在諸侯之上，明貶之同夷狄也。所以然者，罪諸國從夷狄也?！擦x見僖二十七年?！称溆鄤t宜申獻捷，〔在僖二十一年?！巢⒊钢Y用夷禮者，曰人。〔牟人、葛人之類也?！硤?zhí)諸侯及執(zhí)他國大夫，皆覽文可知其貶，故可行也，余則不用此例矣。經(jīng)中一字遍施于諸例，而義不同者，唯人字耳。其通凡成例者，義各見本例。其不可推以成例，而又不可別加褒貶者，亦用人字以示義。楚人使宜申來獻捷之類是也。此所謂即文見義者也，今略之于后。

凡朝稱人，夷狄之君也。邾人、牟人、葛人來朝，是也。

凡聘稱人，夷狄之臣也。荊人來聘，是也。

凡列國使來稱人，下大夫也。齊人來歸衛(wèi)寶、鄭人來渝平之類，是也。

凡他國盟會稱人，皆不命卿也。王人，則士也。

凡公及他國大夫盟，非大夫之過，皆稱人。及宋人盟于宿之類，是也。

凡他國用兵稱人，皆不命卿也。宣公已前，稱人者多，遠事難詳，從舊史也。王人，則士也。

凡執(zhí)諸侯、執(zhí)大夫皆稱人，亂常也。〔唯成十五年執(zhí)曹伯歸于京師，書晉侯?！?

凡弒君稱人，目賤人也。

凡弒大夫稱人，殺有罪也。

凡殺弒君之賊皆稱人，討有罪也。

凡殺他國君卿稱人，皆亂辭也?！菜勒唠m有罪，殺君亦非治，故曰亂辭也?！?

凡放大夫稱人，放有罪也，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是也。

右并通凡成例，義各見本部。

僖二十一年：冬，楚人使宜申來獻捷?！渤臃ニ?，故稱人，狄之也?！扯吣辏憾?，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穀梁》云人楚子，所以人諸侯也。〕

宣四年：春，王正月，公及齊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惨云洳豢希嗜酥?。〕十五年：夏五月，宋人及楚人平。〔稱人以平，賤二國也?！?

襄三十年：冬，晉人、齊人、宋人、衛(wèi)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會于澶淵，宋災故?！病蹲笫稀吩唬呵洳粫?，不信也。〕

右并不可推以成例，但用人字以示貶。

卿大夫稱氏者，唯尹氏，〔隱三年尹氏卒，昭二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昭二十六年尹氏以王子朝奔楚?！澄涫?，〔隱三年武氏子來求賻?！炒奘?，〔宣十年崔氏出奔衛(wèi)?！辰宰I世卿也。言氏，則世卿之意可見也。時世卿既多，不可勝譏，因尹氏私赴不以名，因齊人崔氏出奔，因武氏以子代父，故特書之。及尹氏立王子朝，并以子朝奔楚，皆以世卿亂王室，故從而書之。譏此數(shù)者，足以見世卿之惡也。

襄十年：冬，盜殺鄭公子昪、公子發(fā)、公孫輒。

昭二十年：秋，盜殺衛(wèi)侯之兄縶。

定八年：冬，盜竊寶玉大弓。

哀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十三年：冬，盜殺夏區(qū)夫。

夫殺君及竊國之重寶，事合書名，而其人微名，不合見經(jīng)，故經(jīng)稱之曰盜?！豆贰斗Y》之說非也，已見殺例中?！蹲笫稀吩讫R豹為衛(wèi)司寇，作而不義，其書為盜。〔齊豹殺衛(wèi)侯之兄縶。〕此蓋《左氏》不達《春秋》非上卿不書名，妄云爾。據(jù)上大夫殺君例書名，齊豹若信是上大夫而書盜，是乃殺君之兄，罪大于殺君也。

命卿已上，有善有惡皆備書之，足以彰示后代。未命之卿及眾大夫已下，若一例書人，何以懲勸？故有特書之義，叛逆者，雖非命卿亦書。衛(wèi)州吁，〔弒其君完，義見隱四年?！乘味剑矎s其君與夷，義見桓二年?！除R無知，〔弒其君諸兒，義見莊八年?！乘稳f，〔弒其君捷，義見莊十二年。〕邾庶其，〔襄二十一年以漆閭丘來奔?！耻炷惨?，〔昭五年以牟婁及防茲來奔?！澈陔拧舱讯荒暌詾E來奔〕之類，是也。卿者，君之股肱，若奔及見殺，亦國之大故，雖未命亦書之。楚得臣，〔僖二十八年殺之?！乘稳f，〔莊十二年奔陳。〕宋子哀，〔文十四年來奔?！乘紊?，〔成十五年殺之?！驰ヮ?，〔襄二十三年奔陳?！驰タ臁舱讯吣陙肀肌持?，是也。子哀之奔，合義，〔《左氏》成十五年傳：不義宋公而求奔?！彻蕰忠园?。宋司城之歸不書，亦疑是未命，特書之也?！参墓四陙肀迹鵁o歸處?！撤矚⒐庸珜O，雖不為卿，亦特書之。陳御寇，〔莊二十二年殺之?！彻淤?，〔成十五年刺之?！耻煲饣?，〔昭十四年殺之?！乘蔚亍捕ㄊ瓯缄悺持悾且?。其自以為君而來爭國者，則不論命與不命，皆但名而已，不言公子公孫，言非復人臣也，所謂當國者也，齊小白〔莊九年〕、陽生〔哀六年〕，邾捷菑〔文十四年〕，莒去疾〔昭元年〕之類，是也。楚比稱公子者，初歸之志，未爭國也?！舱咽辍！除R糾書子，明正也。〔莊九年。〕外大夫特為魯事，雖不來魯，亦書其名，莒慶之盟是也?！操叶迥旯珪l(wèi)子、莒慶，盟于洮?！耻鞉?，則我獲之而書也?！操以旯佑褦≤鞄熡卺B，獲莒挐?！吵陙砀街袊γ烙雀?，故同既命之例，特進之也?！擦x見僖四年?！臭敼咏Y，〔莊十九年及齊侯、宋公盟?！衬馨矅?，美之也，特書公子結以明之。諸侯兄弟以國連字者，有蔡叔，〔桓十二年柔會宋公、陳侯、蔡叔盟。〕許叔，〔因鄭亂而復，見桓十五年?！巢碳尽⒓o季，〔蔡叔無子，蔡人召之自陳歸，見桓十七年；紀季以酅入齊，見莊三年。〕皆國而字之，言與君一體也。魯宣公弟，叔肸〔義見宣十七年〕、季友〔義見僖十六年〕最賢，故于其卒字之，以示惜而褒之也。肸非命卿，特書之也。

春秋時為惡者多，貶者則眾，其理易見。其見褒者，前已論訖，今又總而序之，樂道人之善也。夫諸侯，去國之美者，莫過于紀侯。〔以國與季而去，義見莊四年?！硰蜌w之正者，莫過于鄭忽；〔本太子也，身雖蒙恥而位居正，義見桓十五年?！碃巼豢硕勒撸^于子糾；〔糾當立，齊人殺之，義見莊九年?！惩鯉熤撸^于子突。〔救衛(wèi)也，義見莊六年?！持T侯兄弟，外附之美者，莫過于紀季；〔義見莊三年?！橙肜^之美者，莫過于蔡季；〔次當立，蔡人召之，義見桓十七年?！撑d復之美者，莫過于許叔?！惨蜞嵅畞y而能復國，義見桓十五年?！臭敼有值苤屹t者，莫過于季友，〔立僖公、定社稷也，義見閔二年?！称浜狭x者，莫過于叔肸。〔不食宣公之祿，義見宣十七年。〕卿大夫，死節(jié)之美者，莫過于孔父；〔正色立于朝，則人莫敢致難于其君者，義見桓二年?！潮纪鲋勒?，莫過于子哀；〔不義宋公而來奔，義見文公十四年?！硽w正之大者，莫過于屈完；〔服齊桓也，義見僖四年。〕守職不失者，莫過于司城司馬；〔義見文公八年?！炒驵弴勒?，莫過于高子，〔閔元年來盟?！持賹O?！查h元年來省難?！彻式园M之。如曰不然，請聞其論蔡叔，〔桓十年盟于折，傳不詳其事跡?！巢灰娛论E，蓋亦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