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經(jīng)》曰:“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jīng)而民是則之。”又曰:“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以順則逆,民無則焉。不在于善,而皆在于兇德,雖得之,君子不貴也?!庇衷唬骸拔逍讨畬偃?,而罪莫大于不孝?!泵献釉唬骸安恍⒂形澹憾杵渌闹?,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一不孝也;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yǎng),二不孝也;好財貨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yǎng),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狈驗槿俗佣掠H或有虧,雖有他善累百,不能掩也??刹簧骱酰?
《經(jīng)》曰:“君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yǎng)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
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禮》:子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盛容飾,以適父母之所。父母之衣衾簟席枕幾不傳,杖履祗敬之,勿敢近;敦牟卮匜,非馂?zāi)矣谩T诟改钢?,有命之,?yīng)唯敬對。進退周旋慎齊,升降出入揖遜。不敢噦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視,不敢唾洟。寒不敢襲,癢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
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習(xí)必有業(yè),恒言不稱老。
又,為人子者,居不主奧,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門,食饗不為概,祭祀不為尸。聽于無聲,視于無形。不登高,不臨深,不茍訾,不茍笑。孝子不服暗,不登危,懼辱親也。
宋武帝繼大位,春秋已高,每旦前繼母蕭太后,未嘗失時刻。彼為帝王尚如是,況士民乎?
梁臨川靜惠王宏,兄懿為齊中書令,為東昏侯所殺,諸弟皆被收,僧慧思藏宏得免。宏避難潛伏,與太妃異處,每遣使參問起居?;蛑^逃難須密,不宜往來。宏銜淚答曰:“乃可無我,此事不容暫廢。”彼在危難尚如是,況平時乎?
為子者,不敢自高貴。故在禮,三賜不及車馬。不敢以富貴加于父兄。
國初平章事王溥,父祚有賓客,溥常朝服侍立??妥话蚕?。祚曰:“豚犬不足為之起?!贝丝芍^居則致其敬矣。
《禮》:子事父母,雞初鳴而起,左右佩服,以適父母之所,下氣怡聲,問衣燠寒,疾痛苛癢,而敬抑搔之。出入則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進盥,少者奉盤,長者奉水,請沃盥,盥卒,受巾。問所欲而敬進之,柔色以溫之。父母之命,勿逆勿怠。若飲之食之,雖不嗜,必嘗而待;加之衣服,雖不欲,必服而待。
又,子婦無私貨,無私畜,無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與。
又,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爭。
孟子曰:“曾子養(yǎng)曾皙,必有酒肉;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馀,必曰:‘有?!?,曾元養(yǎng)曾子,必有酒肉;將徹,不請所與。問有馀,曰:‘亡矣?!瘜⒁詮?fù)進也。此所謂養(yǎng)口體者也。若曾子,則可謂養(yǎng)志也。事親若曾子者,可也。”
老萊子孝奉二親,行年七十,作嬰兒戲,身服五形斑斕之衣。嘗取水上堂,詐跌仆臥地,為小兒啼,弄雛于親側(cè),欲親之喜。
漢諫議大夫江革,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并起,革負母逃難,備經(jīng)險阻,常采拾以為養(yǎng),遂得俱全于難。革轉(zhuǎn)客下邳,貧窮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畢給。建武末年,與母歸鄉(xiāng)里,每至歲時,縣當(dāng)案比,革以老母不欲搖動,自在轅中挽車,不用牛馬。由是鄉(xiāng)里稱之曰:“江巨孝”。
《禮》:父母有疾,冠者不櫛,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變味,飲酒不至變貌,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復(fù)故。
漢文帝為代王時,薄太后常病三年,文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帶,湯藥非口所嘗弗進。
北齊孝昭帝,性至孝。太后不豫,出居南宮。帝行不正履,容色貶悴,衣不解帶,殆將旬。殿去南宮五百馀步,雞鳴而出,辰時方還,來去徒行,不乘輿輦。太后所苦小增,便即寢伏閣外,飲食藥物,盡皆躬親。太后惟常心痛,不自堪忍,帝立侍帷前,以爪掐手心,血流出袖。此可謂病則致其憂矣。
《經(jīng)》曰:孝子之喪親也,哭不偯,禮無容,言不文,服美不安,聞樂不樂,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毀瘠不滅性,此圣人之政也。喪不過三年,示民有終也。為之棺、槨、衣衾而舉之,陳其 簋而哀戚之,擗踴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為之宗廟,以鬼享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生事愛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盡矣;死生之義備矣;孝子之事親終矣。君子之于親喪,固所以自盡也,不可不勉。喪禮備在方冊,不可悉載。
古之祭禮詳矣,不可遍舉。孔子曰:“祭如在。”君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樂與哀半,饗之必樂,已至必哀,外盡物,內(nèi)盡志。入室 然必有見乎其位;周還出戶,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戶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嘆息之聲。是故先生之孝也,色不忘乎目,聲不絕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愛則存,致愨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齊齊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諸其欲其饗之也?!对姟吩唬骸吧裰袼?,不可度思,矧可斁思?!贝似浯舐砸?。
孟蜀太子賓客李鄲,年七十馀,享祖考,猶親滌器。人或代之,不從,以為無以達追慕之意。此可謂祭則致其嚴矣。
《經(jīng)》曰:“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數(shù)月不出,猶有憂色。門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數(shù)月不出,猶有憂色,何也?”樂正子春曰:“善!如爾之問也。善!如爾之問也。吾聞諸曾子,曾子聞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yǎng),惟人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身,可謂全矣?!示禹暡蕉ジ彝⒁?。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憂色也。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親,可謂孝矣?!?
或曰:親有危難,則如之何?亦憂身而不救乎?曰:非謂其然也。孝子奉父母之遺體,平居一毫不敢傷也。及其徇仁蹈義,雖赴湯火,無所辭。況救親于危難乎?古以身徇其親者多矣。
晉末烏程人潘綜遭孫恩亂,攻破村邑。綜與父驃,共走避賊。驃年老行遲,賊轉(zhuǎn)逼。驃語綜:“我不能去,汝走可脫,幸勿俱死?!彬娎Хψ?。綜迎賊叩頭曰:“父年老,乞賜生命。”賊至,驃亦請賊曰:“兒少,自能走,今為老子不去。孝子不惜死,可活此兒?!辟\因斫驃,綜乃抱父于腹下。賊斫綜頭面,凡四創(chuàng),綜當(dāng)時悶絕。有一賊從旁來會,曰,“卿舉大事,此兒以死救父,云何可殺?殺孝子不祥?!辟\乃止。父子并得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