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歌詠比賽,就像巴西隊一樣,我們奪取了冠軍好處多。
戚務生牌魚刺
1997年秋冬之際,我差點兒出了車禍。
那是10月31日的下午,天色平靜,冷風怒號,一切宛若平常,但我板著一張驢臉,眉頭緊鎖,雙眼射出仇恨的目光,死死咬著牙,騎著自行車在馬路上狂奔。等到一輛汽車帶著刺耳的剎車聲停在我的面前,我仿佛才回到人間。
此前我一直被一個問題折磨著,中國隊怎么就輸給卡塔爾了呢?怎么就又輸給卡塔爾了呢??我想六萬遍也想不明白。
那天下午,我一直在一家賓館采訪,千里之外,中國足球隊在大連金州血戰(zhàn)卡塔爾。我對那次采訪完全心不在焉,時不時到前臺,聽服務員聊一下賽況,心一次次被抽緊。最終,中國隊以二比三敗北。我的心帶著風聲呼嘯而至大連,將中國足球隊的所有直系親屬全部搞了一遍肉體性侮辱。車禍即將發(fā)生時,我還在對那些無辜的家眷們進行惡毒的問候。
那年的十強賽,耗費了我太多的情商和智商。智商主要用來計算幾支球隊的積分和小分,以及中國隊出線的可能,其復雜程度堪比陳景潤。事后我們發(fā)現(xiàn),只要中國隊能夠?qū)⑵渲腥魏我粓龌蜇摶蚱降谋荣愄呲A,就可以踏進法蘭西賽場了。耗費的情商,則主要用來罵戚務生。現(xiàn)在可以客觀地說,以戚務生那種猶疑柔弱的平庸氣質(zhì),讓他踢出亞洲走向世界,確實勉為其難了。但當時,我就是摟不住火,總得找個泄火筒啊,不罵他罵誰?孤獨的孩子,提著易碎的燈籠。
11月6日,是我的生日,我請一位當警察的老友來家里作客。他有一手做飯的好手藝,居然能做紅燒魚這種技術含量很高的菜肴。下廚房施展一番后,我們舉杯持箸,開吃開喝。沒過一會兒,主要議題就由祝賀俺的生日轉(zhuǎn)向辱罵戚務生。
歷數(shù)其呆其傻,老友越說越氣:“戚務生這個……!”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下來,使勁搖晃著手,原來是魚刺卡了嗓子。
幾番艱難的干咳和吞咽,吃下去若干菜葉,喝下去若干老醋,仍無濟于事。老友的臉色先是臭豆腐,然后是醬豆腐,最后眼見著要跨越血豆腐階段變成韭菜花,只好陪他去醫(yī)院。
醫(yī)生拿著小手電窺視一番,然后告訴他,要先打麻藥,讓喉嚨失去知覺,再伸鑷子進去,在麻木的嗓眼中取出魚刺。要知道,我的這個朋友可是當警察的啊,見過那么多流氓惡勢力,都不帶眨眼的,他還勤奮練就了一身的肌肉,活脫脫一個迷你型施瓦辛格。就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當醫(yī)生對其進行鼓搗時,眼淚迸流:“大夫,求求你殺了我吧……”
耗時良久,這根戚務生牌魚刺終于被處理出來。
老友那說了半截的話,我以后再沒有問起。他要說戚務生是個什么來著?我已經(jīng)沒興趣了,我只想對著高山喊,戚帥啊戚帥,你在哪里?你可知道?一個人民的警察,為你戒了魚。
如今時興起了轉(zhuǎn)基因這種東西,我舉雙腳贊成。要么把中國足球的基因給轉(zhuǎn)了,讓它們硬起來,要么把魚的基因給變了,讓刺們軟下來,否則,這飯真沒法吃了。
撒氣
說到扎堆看球,怎能不想起校園里的球事呢?
上大學時,北京的同學周末大多要回家,因為家里有爹娘,有美食,有不必到十一點就熄滅的電燈,有可能配備著錄象機的彩電。但有的時候,這些同學偏要在周末,吃過爹娘的飯后就巴巴的趕回學校。
因為要看球。
像1988年的豐田杯,烏拉圭民族隊與埃因霍溫隊互射點球,雙方就像約好了一樣,這個進去那個也進去,這個射失那個也不進,一共搞了不知道有多少輪。看球的同學發(fā)出一聲聲尖叫,一聲聲嘆息,拍打著自己或別人的大腿,猜著是不是要一直踢到天黑。這樣的快樂,是一個人在娘家看球能體會到的嗎?
最讓我痛心的是1989年,六強賽。
跟那年的看球生涯有關聯(lián)的是三個字眼:一,小國。上中學時,我們經(jīng)常拿著世界地圖冊,讓同桌找某個不起眼的地名以考眼力,很不幸,中國隊本次對手就全是這類在地圖上都難以標出名字的小國家,比如阿拉伯聯(lián)合酋長國什么的,偏偏中國隊什么隊都敢輸,什么人都敢丟。二,共振。這是個物理學名詞,據(jù)說部隊上特有講究,當走到橋上的時候,一定要把整齊的步伐走得雜亂些,要不橋就要被共振垮掉,如果這些軍官進大學看球,當中國隊進一個球或丟一個球或?qū)⑦M未進之際,幾間宿舍、幾層樓、幾棟樓便要一齊發(fā)出或振奮或沮喪的咆哮,那樣的共振效果肯定會讓他們擔心樓會不回被吼塌。三,玻璃瓶。一場比賽踢罷,不管是輸球還是贏球,總要表示一下,于是大家便把囤積在床底下的啤酒瓶伴隨著歡呼或詛咒聲掄到樓下去,玻璃爆裂的聲音就像我們要炸開的心。窮學生,哪有那么多啤酒瓶啊,中國隊贏過沙特后,瓶子基本上用完,到與阿聯(lián)酋的黑色三分鐘時,一些塵封多年的飯盆暖瓶什么的就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