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向你介紹：胡利安·卡拉斯?！?/p>

“風(fēng)之影……”貝亞念著，一邊撫摩著封面上模糊的書名。

“我可以把它帶回去嗎？”她問道。

“你要帶走哪一本書都可以，就是這本不行?！?/p>

“這樣太不公平了吧！聽你敘述了這么多，我最想看的就是這本書??！”

“以后或許有機(jī)會吧，但是今天不行?！?/p>

我把書拿過來，把它藏回原來的位置。

“改天我自己再來一趟，偷偷把它拿走?！彼B皮地說道。

“你在這里繞一千年也找不到的?！?/p>

“那是你自己這么想，我都看到你做的記號了，而且我也知道彌諾陶洛斯的故事哩！”

“伊薩克不會讓你進(jìn)來的?！?/p>

“那你就錯了，他對我印象要比你好呢！”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懂人家的眼神?！?/p>

聽她這么一說，我竟然信以為真，立刻把自己的眼神藏起來。

“你就隨便拿一本吧！你看，這本還不錯，《不為人知的高原之豬：伊比利亞半島豬肉尋根之旅》，作者是安塞爾莫·托格瑪達(dá)。我相信，這本書一定比胡利安·卡拉斯的任何作品都暢銷。好好研究一下，豬的每個部分都是有用途的。”

“我比較喜歡另外那本?！?/p>

“《苔絲姑娘》，這是原版呢！你這么厲害，可以讀托馬斯·哈代的英文原版小說哩！”

她瞪了我一眼。

“這本書就是你的了?！?/p>

“你不覺得這本書一直在這里等著我嗎？它似乎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jīng)為了我而藏身在這里了?！?/p>

我看著她，驚訝不已。貝亞的雙唇泛起一抹微笑。

“怎么，我說了什么奇怪的話嗎？”

這時候，我不假思索地給了她一個熱吻。

·22·

我從書店的櫥窗前經(jīng)過，看到店里的燈還亮著，心想，父親大概正在處理白天的信件，忙到忘了時間，或者純粹只是找借口留下來等我，就為了想打探我和貝亞碰面的情形吧。我看了看那個正在整理書架的身影，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瘦削、緊張的費爾明。

貝爾納達(dá)已經(jīng)跟我談過了。她是個具有強(qiáng)烈母性的女人，這是您也知道的。她雖然沒說什么，但我覺得，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想成為母親。我非常珍惜這個女人，她比糖水蜜桃還要珍貴呢！我告訴您，為了這個女人，我愿意在脫離教會三十二年后再次走進(jìn)教堂，甚至，要我誦經(jīng)禱告都行?！?/p>

“您是不是太沖動了，費爾明？您才認(rèn)識她沒多久……”

“我說，達(dá)涅爾，到了我這個年紀(jì)，要不就趕快認(rèn)清事實，要不就繼續(xù)醉生夢死。人的一生，頂多只有三四件事情是值得追求的，其他的都是糞土。我做過的傻事已經(jīng)夠多了，現(xiàn)在，我知道自己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貝爾納達(dá)幸福，而且將來能死在她的懷里。我想重新做個令人尊敬的人，您知道嗎？就因為這個緣故，我想成為一個能讓她引以為豪的人。我希望她會這么想：我的費爾明是人上人，就像海明威一樣頂天立地。”

我雙手臂交叉在胸前，心想，這件事到底進(jìn)展到什么程度了？

“您和她談過這些事情嗎？比如一起生個孩子……？”

“您和貝爾納達(dá)提過共組家庭嗎？”

“這種事情不需要明講，達(dá)涅爾。光是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p>

我點點頭。

“既然這樣，如果您要問我的意見，那么，我很肯定，您一定會成為父親，也會是個好丈夫。您一向不相信這些事情，所以也以為自己沒有這個能力?！?/p>

他那張臉立刻洋溢著喜悅之情。

“您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

“您真是讓我大大松了口氣??！因為，我只要一想起自己的爸爸，再想到我也可能變成他那個樣子，就覺得自己還是斷子絕孫比較好?！?/p>

“您放心，費爾明，不會的。再說，您的精力這么旺盛，恐怕也很難斷子絕孫！”

“說的也是！”他附和道，“好了，您去休息吧，我不能再耽誤您的時間了！”

“您并沒有耽誤我的時間啊，費爾明。我想，我大概一時也睡不著?！?/p>

“唉！真是自找麻煩……對了，您上回提過郵政信箱那件事，還記得嗎？”

“您查出什么了嗎？”

“我不是跟您說了嗎？這事兒包在我身上的！今天中午，我趁著午休的時間去了一趟郵政總局，而且，我有個認(rèn)識多年的老朋友，他就在那兒上班。2321號信箱使用人的名字是何塞·馬利亞·雷克豪律師，他的事務(wù)所設(shè)在利昂十三世街。我趕快又趁機(jī)查了一下這個地址，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地址根本就不存在，我想，您大概也已經(jīng)知道了。寄到這個信箱的郵件，多年來都是由同一個人定時來領(lǐng)取的。我之所以會知道這些，那是因為他們都是以掛號信的方式來收取手續(xù)費的，要領(lǐng)這些掛號信，就必須在收據(jù)上簽名，這些資料都留了底。”